闻笛又记起了一件事。蒋南泽在五年前见过边城,但同学聚会那天,他一副第一次见面的样子。
闻笛站了起来,走到蒋南泽面前,弯下腰,直勾勾地盯着他。“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他是我邻居的?”他质问道。
蒋南泽不自在地挠了挠鼻子:“比你早一点吧。”
“早多少?”
“半年多?”
“那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了吗!”闻笛抓住他的肩膀,“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闻笛上学期一边跟他骂邻居,一边对教授犯花痴,感情他知道这俩人是同一个?
“等会儿,”闻笛觉得事情可能更严重一些,“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结婚的?”
“嗯……”蒋南泽的目光躲躲闪闪,“比知道是邻居再早一点。”
闻笛窒息了。所以蒋南泽早就知道全部真相。那站在他的角度,这几个月自己是在干什么?失忆症患者一边痛骂一边倒追结婚五年的老公?
什么社会性死亡!给他一根铁锹,他现在就能挖到美国去。
“你怎么不早说!”
“我刚开始想说来着,谁知道你们做邻居做成了仇人,这就不太好开口了,”蒋南泽说着说着忽然笑起来,“然后事情就越来越有意思了,直接戳破多可惜啊。”
好家伙,这人一边保媒拉纤,一边嗑瓜子看起热闹来了!
闻笛随即意识到不对劲。蒋南泽怎么会知道江羽的学校在哪里?很多巧合,不掌握边城那一方的情报是做不到的。
“你,”闻笛用手固定住他的脸,眯起眼睛盯着他,“还有同伙吧?是谁?”
蒋南泽毫无做犯人的自觉,认罪态度极其敷衍:“你猜不到吗?”
也是,闻笛想,边城不就宋宇驰一个朋友吗?
“你认识宋宇驰?”闻笛问,“什么时候认识的?”
“去年,”蒋南泽说,“他博五去美国交换,我们碰巧遇到了。”
那时间比闻笛搬进教师公寓还要早。
蒋南泽拍了下手:“我们花了快俩月才搞明白,我在拉斯维加斯被抢的朋友,就是他发小的闪婚对象。刚好我知道你要住进荷清苑,他知道边教授领养了弟弟,可能要搬家。他说可以让你们住的近一点,这样你们自己就能见面、相处,磨合出感情来。谁知道非但没见到,还结仇了。我看你们磨磨蹭蹭没进展,你还老想不起来当年的事,寻思着可能得加点外部刺激,所以就把何文轩约到了你生日去的那个酒店……”
“那日料店呢?”闻笛对他社交圈之广感到惊奇,“日料店是尤珺选的,你还认识她?”
“宋宇驰认识,”蒋南泽说,“她是微电影社的社长,宋宇驰是她手底下的演员。你要是看过《马兰花开》的话……”
闻笛死去的回忆忽然苏醒了。对,这人是那年演邓稼先的人。
他交叉双臂叹了口气。这俩人放着捷径不走,非得发动各自所有的人脉,见缝插针让他跟边城见面,实在是乐子人界的楷模。
蒋南泽还在愉快回味自己的红娘事迹:“你跟你老公天天网上对骂,线下追人。我这十年都没见过这么有意思的事哈哈哈哈哈……”
他靠着沙发笑得前仰后合,闻笛眼神冰冷,半晌问:“你五十米成绩多少?”
“十秒三?”
“你死定了。”
他揪住蒋南泽的领子,对方发觉他是动真格的,急忙挣脱,把椅子放倒当路障,朝门口逃窜。闻笛在后紧追不舍,在楼道里将其擒获。
“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混蛋,”闻笛扭住蒋南泽的胳膊,“还幸灾乐祸!”
他正要施以正义的制裁,一只手忽然伸过来,把他的胳膊撇开,随即将蒋南泽往后一拉,分开了两人。
“学弟,”宋宇驰笑着挡在蒋南泽前面,“有话好好说嘛。”
蒋南泽还穿着那件扎眼的马甲,宋宇驰把风衣脱下来,披在他身上,裹住了两条光溜溜的胳膊。
闻笛看着这恶心的一幕,心里的愤怒值达到顶峰:好哇,还二打一,不讲武德!
“你!”闻笛指着他,“你怎么能出卖朋友的情报!”
“咱们辩证地看待一下这个问题,”宋宇驰说,“我们只是安排你们见过几次面,剩下的事完全是你们自己搞出来的。”
“你们直接跟我说明白不就行了!”
“唉,你们实在是太有意思……”宋宇驰看闻笛瞪着他,转换口气说,“我们给你们道歉。”
“对不起。”蒋南泽把头从宋宇驰身后探出来说。
闻笛冷哼一声,把手揣进兜里,用谴责的目光轮流扫视两个人,重点钉死宋宇驰,因为这人看起来是主谋。
“大冷天的,别站在外面了,进去说吧,”宋宇驰说,“我给你赔罪。”
闻笛抿紧嘴,试图高冷,但心里对这两个人怎么搞到一起很好奇,最终被蒋南泽连哄带劝推进了门。
“坐,”宋宇驰比蒋南泽更像主人,“要喝什么饮料?”
闻笛摇摇头,拒绝敌人的招待,昂首挺胸,从这对狼狈为奸的情侣身旁走过,坐在沙发上离他们最远的地方:“不用了。”
他看着另两个人在桌子旁边挨挨蹭蹭地坐下,磨起了牙。“你打算怎么跟你老朋友交代?”闻笛看着宋宇驰,“你就不怕他跟你决裂?”
“那倒不会,”宋宇驰说,“他脾气可好了。”
闻笛跟他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你说的是T大那个边城?”
“是啊,”宋宇驰说,“虽然他说话气人,但他很少被别人惹生气。”
“难道不是因为那些人全都被他气死了吗?”
宋宇驰笑了起来:“真的,给他的课打1分,他照样写推荐信。他上学期一直以为你拿他气前男友,也没记仇啊。”
闻笛万万没想到还有这个清奇的角度。他回溯了一下吵架过往:“那他最后怎么又忍不住了?”
“他就是有点伤心,”宋宇驰说,“他这辈子唯一一次超常发挥,搞了个连他都觉得浪漫的婚礼,结果你全忘了。”
闻笛哼了一声,翘起二郎腿,双手抱住膝盖。暹罗竖着黑耳朵跑出来,在他裤腿上蹭了蹭,对平心静气有奇效,闻笛的怒火不知不觉中熄灭了大半。
他看着对面的小情侣,意识到房间的整洁来自于何处了:“你们住在一起?”
宋宇驰骄傲地点头:“最近刚搬来,我死皮赖脸求了好久,他才答应的。”
“好吧,”闻笛说,“看来房子我得另想办法了。”
“什么房子?”
闻笛告诉他师兄回国的事,宋宇驰的眉毛抬到花栗鼠的高度。
“你跟你老公住不就好了?”他说,“就在对门,行李都不用怎么搬。”
“你们是NPC吗!”
对面两个人动作一致地看着他,同时露出疑惑的神情。
闻笛无语地摇头,忽然意识到自己更像NPC,被他们安排得明明白白。
“我觉得我们不适合长时间待在一起,”闻笛向他们解释,“容易吵架。”
宋宇驰亲历了那场争吵,赞同地点头。“不过,”他说,“最后肯定没事的。”
“你怎么知道?”
“他是个感情残障,”宋宇驰抨击起发小毫不留情,“但他很喜欢你,有时候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是吗?”闻笛面上没有表露出来,心里隐隐升起期待,“哪看出来的?”
宋宇驰挠了挠耳朵,叹了口气:“那可就说来话长了。”
在父亲病情平稳后,边城回到了美国。出乎宋宇驰意料的是,他买的是去拉斯维加斯的机票。
“你不会是想回去找他吧?”宋宇驰说,“这都多少天了,他肯定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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