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时候他年纪还小,虽然努力伸手护着,两人还是随波逐流地被人群挤着向前。
而如今,裴荒那双手却更稳了,直到人流散去,他们依旧还好好地停留在原地。
裴荒撑着伞,仍然维持那个紧巴巴地搂着薛镜辞的动作。
薛镜辞低下头,手里还小心地捧着小小的碗莲,将脆弱的花护在两人的拥抱之间。
第63章
回到客栈的时候,两个人的身上都不免被大雨淋湿了。
那碗莲倒是完好无损。
薛镜辞体弱,凡界的雨阴气太重,裴荒怕他风邪入体,病上加病,赶紧催促小二烧了热水送来,叫他泡进加了药草的热水里。
这般体贴的待遇,薛镜辞很少遇到。
他并不觉得有多冷,可还是没有拒绝,乖乖换下衣裳,泡进了水里。
那药草味道香甜,薛镜辞盯着看了一会儿,甚至在药包里看到了细碎的花瓣,心里偷偷想念起昨日尝过的桂花糕。
裴荒早就备好了干净衣裳,等他走出屏风时,就见这人已经取好了碗莲,放置在一个小瓷碗里。
就这麽一会儿功夫,裴荒竟然已经备好了制作的物件,大块的松香放在桌上,叫他更想吃东西了。
他坐下了身,喝了杯茶水,才问:“这些事哪里来的,也没听见你出门。”
裴荒拍了拍腰上的储物袋:“以前用过的,好在没丢掉,还可以用。”
薛镜辞低头细细打量那模具,正想说话,房门却又被敲响。
裴荒去开了门,很快就端回了一盘桂花糕。
薛镜辞惊喜地睁大眼睛:“你怎麽知道我想吃!”
他语气中的讶异藏都藏不住,裴荒笑着将盘子放到他面前。
“猜的,总觉得你会想吃。”
变成玩偶后已经很久没有动的系统,竟然也跳出来,又回複成猫咪的样子,用小猫爪偷糕点吃。
裴荒看了看他,伸手揉了揉毛脑袋,毫不惊讶地问道:“你恢複好了?”
自从系统进入休息状态,小莓果也觉得无聊,跟着钻进系统空间里,果然系统恢複,这小东西就也跟着跳出来,啵啵啵的讨东西吃。
薛镜辞严肃了眼神,将盘子里的桂花糕分成了四份,然而吃掉了自己那份,却还觉得意犹未尽。
系统与小莓果的嘴巴是随了薛镜辞,自然不会分出自己的那份。
裴荒见着好笑,才转头说:“我的给你吃,不够了再叫厨房做一份。”
薛镜辞瞬间开心起来,晃了晃头说:“不要了,晚上我还想吃八宝鸭。”
裴荒点头答应下来,又继续低头摆弄桌上的模具。
薛镜辞不出声,全幅注意力都放在裴荒利落的手部的动作上,就这麽出了神。
许是很久没听见动静,裴荒有些担心,连忙擡头看向薛镜辞。
凡界里蜡烛是稀罕的东西,屋里并不明亮,只有微弱的光漾开,柔和了月光的冷清。
薛镜辞倚在床榻的软枕上,青丝垂落肩膀,就这般静静地看着裴荒。
那双眼睛里的光却比月光和烛火都要好看,仿佛还带着几分自豪。
裴荒甚至能脑补出薛镜辞的声音,似是他又在说:我徒弟是最厉害的。
他连忙移开视线,嘴角却忍不住微微扬起,手下的动作放慢了些,好让薛镜辞看得更清楚。
制作琥珀的工序很简单,最难是将碗莲定型烘干,之后放入模具中,灌入松香等待凝固即可。
虽然简单,但耗时却很多,等裴荒彻底弄好,已经到了半夜。
他擡起头,就见薛镜辞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
原本那只小丑猫占据了薛镜辞旁边的位置,此刻却被薛镜辞捞进怀里,像是有意给他空出个位置。
裴荒掀开被子,轻轻躺进去,没有惊扰到薛镜辞。
屋子里弥漫着松香的气息,这东西有毒,但用法术稍作处理后,便只余下香甜的气息。
裴荒侧过身,盯着薛镜辞看。
这几日他日日煎药给薛镜辞喝,总算将他先前消耗的精气养回了几分,只是唇色依旧惨淡苍白,还要慢慢多养些时日才好。
如今南州事多,皇子的失蹤,还有这诡异的神像怕是都与魔修有关,也不知他们在打什麽算盘。
裴荒眼神微冷。
有那件东西在,魔修迟早会找到他。
只希望在那之前,他能将薛镜辞的身体彻底养好。
裴荒叹口气,忽然发现薛镜辞鼻翼动了动,接着唇角扬起了一点。
他猜测薛镜辞是做了什麽美梦,多半是嗅到了松香的味道。
也不知梦到的是桂花糕还是八宝鸭?
裴荒闭上眼睛,松了心神,很快也睡着了。
他入睡后不久,薛镜辞却醒了。
薛镜辞梦见裴荒彻底答应了当他的弟子,他的任务顺利完成,一下子就醒了。
他眨眨眼,视线落在不远处刚刚做好的琥珀上。
那碗莲被封入松香里,姿态玲珑可爱,薛镜辞想伸手摸一摸,又怕惊醒了裴荒,只得作罢。
他回忆起先前的梦境,想着裴荒什麽时候才能通过他的试用期,不知不觉就坐到了天亮。
又到了他喝药的时间,薛镜辞见裴荒睡得熟,心知早上不必喝药了。
谁知裴荒却準时醒来,两人视线交错,都愣了片刻。
裴荒刚醒,嗓音还有些哑,眼中流露出几分茫然问道:“天亮了?”
薛镜辞道:“你睡得迟,不然再多睡会。”
裴荒却很快清醒过来,摇头道:“今日还有别的事要做。”
说罢,他去给薛镜辞煎药,等端着药回来,就见薛镜辞正在把玩桌子上做好的琥珀,眼中难掩喜爱之色。
裴荒放下药碗,说道:“昨夜还漏了最后一道工序。”
薛镜辞垂眸看向掌心的琥珀,只见表面都已打磨光滑,疑惑问道:“哪一道?”
裴荒却忽然卖起关子:“把药喝了,我就告诉你。”
薛镜辞心里好奇,很快就将药喝完,把空碗捧给裴荒看。
裴荒不说话,只是拿起琥珀,指尖一晃多了个银针暗器,在顶部扎了个孔洞。
他装作不在意地模样,提议道:“这样你日后若是想佩戴,只要打个绳结就好。”
薛镜辞接过琥珀,伸手摸了摸孔洞,面上闪过迟疑之色,最终还是没有佩戴,只是从储物袋里拿了个盒子装起来。
裴荒眼中的喜悦渐渐淡下去,谨慎地问:“不喜欢吗?”
薛镜辞摇头:“没有不喜欢,只是我怕又弄碎了。”
裴荒愣住,心底有些酸。
像是又吃了一口那日酸得掉牙的糖葫芦。
他伸手拿起盒子,重新将琥珀取出来,又从储物袋里挑了根红绳,俯身系在薛镜辞的腰上。
“碎了就碎了,再做新的就是,你这麽好看,戴着一定很漂亮。”
薛镜辞心口一跳。
明明裴荒正低头看着琥珀,并没有看他,可视线里却满是认真,语气也是前所未有的郑重。
前几日系统让他夸裴荒,他照做后发现裴荒脸皮薄,竟还会不好意思,便生出逗弄之心,见缝插针地就会夸他几句。
可如今,轮到裴荒夸他,薛镜辞竟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悄悄伸手摁了摁心口,觉得屋子里忽然热了几分。
薛镜辞努力转移话题:“你先前说今日有事?”
裴荒松开手,点头道:“我还想再去戏班子看一看。”
薛镜辞赶紧拉开门,被清晨的冷风一吹,他面上的燥热才彻底散去。
两人朝戏班子走,清晨路上行人不多,可戏班子门口已经排起长队。
轮到裴荒时,他又暗中给了银子,却还是没能见到那位老旦。
如此一连过了七日。
第七日夜里,裴荒忽然说道:“明日不去了,不如今夜我们就直接去戏班子里探一探。”
薛镜辞看得出裴荒在意那神像,虽然并不明白是为什麽,但还是没有多问,便陪他同去。
两人施展法术遮掩气息,很快就轻飘飘地落入戏班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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