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镜辞眼中满是冰冷之意:“这换命格之术,实在肮髒恶心至极。若你真的想要弥补,不如自尽于此,身上命格消失,便算是偿还于天地。”
萧寻神情怔了怔,放轻声音说道:“师尊,我说过,我还不能死。”
他退后一步,嗓音像是哄幼年孩童一般,柔声道:“上次是我不好,选错了人。让师尊强行背负无辜之人的性命,确实肮髒恶心。但……”
萧寻死死盯着被薛镜辞护在身后的谢争,提高声音道:“他可不是无辜的!若不是师尊,他连修行的机会都没有,却为了权势地位抛弃你,与你划清界限。”
“师尊,这是他欠你的,我今日帮你拿回来可好?”
谢争站在薛镜辞身后,失神地望着这个背影。
他初入修途之时,薛镜辞就是这样挡在他身前,一次次拦住扑面而来的危险。
在那时候的他眼中,薛镜辞强大无匹,让他控制不住地感激仰慕。
是从什麽时候开始变了呢?
大概是他无意中发觉薛镜辞的书房之中,藏着许多魔修的书籍。
里面甚至有吸食婴孩精血的邪术,利用婴孩的先天灵气,加快修行的速度。
而他所练的功法,竟与这些魔修功法有相通之处。
谢争自幼便受祖训,行事做人要刚直不阿。
他第一时间就想要去向薛镜辞求证,却正好撞见薛镜辞满身是血的回来,手里还攥着一株草药,说是要替他炼制稳固心境的丹药。
谢争质问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他并非眼盲心瞎之人,薛镜辞对他的好,根本数都数不过来。
可要是让他继续这样旁若无事的修炼魔功,却是不可能的。
谢争的心剧烈动摇,最后还是放弃与薛镜辞对峙决裂,选择不告而别,却又意外被淩虚宗的仙人看中。
那仙人一语道破他修习魔功的事情,冷声问他从何处习得。
谢争不敢说出薛镜辞,便说自己从未正统修行过,只是自幼喜好读书,便从书上拼凑出这功法来。
仙人盯着他看了许久,竟真的信了这说辞,夸他双目澄澈,心性坚韧,一时误入倒也无妨,废去功法重修就好。
后来他才知道,这仙人竟是上界第一宗门,淩虚宗的刀峰峰主,李玄风。
而他的资质也十分不凡,灵根纯净至极,虽说步入修途极晚,修行速度却是旁人的百倍。
他渐渐放下了凡界的过往,却不料竟在宗门里看到了薛镜辞。
那个人……是特意来找他的。
李玄风得知此事,特意喊他过去问话,说薛镜辞自称是他的师父,莫非当年他所修魔功与此人有关?
谢争汗透衣衫,却还是冷静说道:“我不认识这人,许是听说我来自下界,便想来攀关系吧。”
他退还了薛镜辞送来的衣裳,又冷言呵斥了送东西的人,薛镜辞终于不再来找他,也不再与旁人说起和他的关系。
李玄风也不再提此事,只是叮嘱他人心险恶,他资质太好,极易遭人觊觎。
可谢争没想到,薛镜辞受到如此冷遇,还是留在了淩虚宗。
周围人都嘲笑他,他却自顾自地去做任务。
薛镜辞做任务从不挑剔,什麽髒活累活都接,旁人不愿意去的任务,他却如获至宝。
不过短短三年,薛镜辞就拿到了进入内门的令牌。
谢争也终于和他见了一面。
那一日大雪满山,薛镜辞撑着伞,一如他们初见的那日。
可两人地位却彻底掉转,薛镜辞穿着破旧的外门弟子法袍,而他锦衣华服,身后随从衆多。
薛镜辞叫住他,从怀中掏出个储物袋递过来。
储物袋在下界是稀罕的法器,像薛镜辞这样的散修,也只有一个而已。
以前他们外出历练时,只有最贵重的灵草丹药才能放入其中,而薛镜辞却用来装了他的东西。
其实不必打开,谢争就知道里面都有些什麽。
他离开薛镜辞的那日,将自己看重的东西尽数带走了,留下的只是些随时可以重买的旧物,比如诗文册子。
又或是他为了锻炼手腕力量,随手雕刻的木雕。
那些都是他挑选之后不要的东西,薛镜辞却不知道,竟然在渡劫时都好好收了起来,尽数带到了上界。
谢争的心动摇了片刻,最后还是抓起那储物袋,丢进了云海之中。
薛镜辞离开之后,李玄风又来找他,说的却是另一件事。
其他宗门内潜入不少魔修卧底,淩虚宗恐怕也不能幸免。
他打算择日用神器逐一排查,凡有修炼魔功之人,一律用搜魂术审问。
搜魂术是极为霸道的术法,被施以此术之人往往非疯即傻。
谢争不知道,薛镜辞为何执意留在宗门,又为何能遮掩住一身的魔功。
可一旦动用神器,薛镜辞是绝对藏不住的。
他忍不住出言提醒,薛镜辞却不以为意。
眼看排查的日子临近,谢争最终下定了决心,借助与薛镜辞有仇怨的陈昭之手,废去他的修为。
当年他就曾废功重修,自然有办法帮薛镜辞也重修一身正道的功力。
可不料横生变故,他派去救薛镜辞的人扑了空。
陈昭重伤不醒,薛镜辞却不知所蹤。
直到——
薛镜辞忽然出现,替他接过修补天门阵法的重任,使他神魂免于溃散之危。
那时候的谢争已经记不起,自己有多久没和薛镜辞好好地说一句话。
多久没有好好看他一眼。
他只记得自己不耐的眼神,和冷漠打断薛镜辞的模样。
很长一段时间,谢争没有在宗门里见过薛镜辞。
那个总是挡在他身前的人,不知从什麽时候起,已经学会了远远站在角落里看着他。
以至于就连修複天门阵法的时候,薛镜辞也习惯地站在他身后。
而不是他一睁眼就能看到的地方。
假若薛镜辞还和以前一样挡在他身前,他一定会第一时间发现,伸手去拦住他,告诉他自己已经变强了,可以守护想要保护的人。
但是薛镜辞没有。
而他,甚至险些不曾发现发现薛镜辞来过。
他抛下薛镜辞太久,以至于就连师父的气息,他也不再熟悉。
谢争收回思绪,紧紧盯着薛镜辞的身躯,明明是那样的单薄瘦削,却如同一座巍然不动的山。
而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望着师父的背影……
谢争的身躯微微晃了晃,脑子里浮出萧寻说过的话。
难道师父钻研魔功一事,真的另有隐情?
谢争眼底的沉痛一点点积聚起来,最后控制不住地伸手想要去触碰这个人。
他早就该亲自问问的。
如今这世上,他已经不需要再畏惧什麽人,更不需要和薛镜辞划清界限。
这一次他一定会好好地听师父说话。
然而谢争刚伸出手,就被一道气劲打断。
裴荒带着其余几个魔修势力赶到,冷冷的视线扫过谢争和萧寻两人。
“你们一位是淩虚宗的代宗主,一位是萧家的家主,不知潜入我魔界有何贵干?”
萧寻过去总会遮掩身份,但今日见谢争时为了取信于他,并没有做僞装,直接露出了真容。
至于谢争,虽说知晓自己偷入魔界之事不算光彩,早早僞装了容貌,但先前情急之下动用了斩魔刀,哪里还有人会不知道他的身份。
跟着裴荒过来的魔修们,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魔界有这麽厉害吗……竟然需要如今上界最为权势滔天的两人亲自过来当卧底?
师庭双此刻也赶过来帮着主持大局,她朝裴荒行了个礼,问道:“尊主打算如何……”
想到二人身份,师庭双觉得无比棘手,斟酌着措辞,没有用上太过分的话。
然而裴荒却直接开口道:“让他们滚出去。”
听到这毫不客气地话,谢争眼神变了变,但到底没有与魔界开战的打算。
“我可以走,但我要和师父单独说几句话。”
裴荒走到薛镜辞身边,不动神色将他的身体扫了一遍,见没有受伤才终于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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