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薛镜辞好端端地忽然提及那个人,裴荒抿唇不语,默默拿起薛镜辞面前的螃蟹,开始拆。
他动作熟练,先是将螃蟹盖子掀起,挖走里面的蟹黄,然后将蟹肉一点点敲出来,连螃蟹腿里的肉也取得干干净净。
待将肉全部取出,裴荒又在面前的酱料碟里挑挑拣拣,最后混好料汁,将蟹肉与蟹黄一同放进去拌好,推到薛镜辞面前。
薛镜辞尝了一口,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蟹肉味美鲜甜,但最特别的要数这酱汁,竟隐隐有蜂蜜的甜味。
见薛镜辞吃得开心,裴荒紧绷的嘴角也翘了起来,忍不住在心里生出比较的心思。
薛镜辞只说谢争教过他拆蟹,又不是帮他拆蟹。
想来这样精细的活,只有他替薛镜辞做过。
薛镜辞不知道裴荒心中那些複杂的心思,他做事情总是很专注,吃东西也是一样。
等将裴荒剥好的蟹肉吃得干干净净,他才擡头问道:“这酱料味道很特别,是怎麽调制的?”
裴荒却故意卖起关子来:“独家秘方,不和你说。”
“你要是以后想吃,我再给你做。”
薛镜辞还想追问,小二又端来一碟炸好的糖糕,嘱咐两人要趁热吃。
他一时忘了酱料的事情,注意力落在糖糕上。
裴荒定定地看向薛镜辞。
方才骤然听见谢争的名字,他心中难以抑制地生出焦躁,想要让薛镜辞待自己更特别些,和旁人都不一样。
一想到谢争也曾经与薛镜辞这样閑聊吃饭,他心里就生出一股沖动,想要薛镜辞离自己再近一些。
裴荒收回视线,手指扣住面前的茶碗,将热茶一饮而尽,终于勉强熄灭了心头肆虐的火焰。
他看向薛镜辞那双乌黑干净的眼睛,知道这人看似强大,在感情上却像是一张白纸。
裴荒心知想要占据薛镜辞心中独一无二的位置,必须徐徐图之。
他放下茶盏,重新提起收徒的事情。
“先前你说要收我做徒弟,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
薛镜辞立即放下糖糕,急声问道:“什麽条件?”
裴荒道:“做我的师父,就要对我好才行。”
薛镜辞见裴荒终于松口,心中一阵高兴。可很快又为难起来,问道:“怎麽样才算对你好?”
裴荒擡起手,擦掉薛镜辞唇上的糖霜。
他眼神平静,目光深处却隐隐露出晦暗之色,许久才道:“看着我,不要再看别人。”
薛镜辞目光中透出几分茫然,就连裴荒什麽时候收回手都没有注意到。
想不明白,薛镜辞便直接开口问道:“只是这样,就算对你好了?”
听他这语气,便是同意了自己的话,裴荒轻咳一声,说道:“自然不止如此,只是旁的我还没想到。”
他故意拿腔作调,扬了扬头看向包厢外匆忙走过的小二。
“你看这店里招用伙计,都要先试用一阵子。你若是想当我的师父,也要试用才行。”
薛镜辞还是头一回听说,师父也要试用。
但转念一想,先前他收了两个徒弟都不欢而散,倒不如先试用一阵子,好看看他们究竟适不适合做一对师徒。
他眨了一下眼,同意了裴荒的提议,心中想着还要做些什麽,才算对裴荒好。
想着想着,薛镜辞忽然有些困倦。
先前修补两个世界的界壁时,他耗去许多能量,换做旁人恐怕要昏睡许久。但薛镜辞力量强大,修补好后第一反应,竟是马不停蹄地继续做收徒弟的任务。
裴荒见他累了,唤来小二结账,又问了最近的住店,这才牵住薛镜辞朝外边走。
这次薛镜辞没再试图挣脱他的手,他整个人都被困意和疲惫侵袭,步履也变得沉重起来,下意识地挨近了裴荒。
仿佛只要察觉到这个人的气息,他就不必勉强支撑什麽,可以放松自己彻底的松懈下来。
裴荒握着薛镜辞冰冰凉凉的指尖,一颗忽然心沉沉的压了下去。
今日骤然听到许忘说起薛镜辞的死讯,他却知道这人还好好地呆在自己身边,因此心里并无悲伤的情绪。
此刻才意识到,薛镜辞虽然还活着,身体状况却变得很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彻底养好。
修士修炼到薛镜辞这样的境界,本该寒暑不侵,可这人如今连呵出的气都是冰冷的。
好在那住店离酒楼很近,裴荒安顿好两人的住所,亲眼看着他睡着之后,才伸手布下几道防御阵法,随后翻窗离开屋子。
回这世界的第一时间,他就给河妖传了消息。
通过迷蜂告知对方,约在附近见面,待他赶到时,远远就见到两个身影。
河妖还是以前的模样,旁边挨着一个身量很高的青年,正没骨头似地攀在他肩膀上,黑色幕篱遮去了容貌。
裴荒走过去,那青年猛地擡起头,隔着幕篱投出道阴戾视线。
直到看清裴荒的面容,那青年才掀开幕篱,懒洋洋地睁开了眼站直身体。
裴荒定定看向他脖颈间脖子深可见骨的疤痕,这才确信眼前的青年就是阿苏。
十年时间,他竟长得这般大了。
“巫淮,阿苏。”
裴荒喊了两人名字,说起自己进入异界后,两边时间流速不同的事情。
巫淮走南闯北多年,见过不少奇异之事,却没想到裴荒身上会发生这样的奇遇,忍不住缠着他问起,那异世界的风土人情。
裴苏对这些不敢兴趣,只是围着裴荒看了看,比划着说:哥你身上的力量很强。
听到力量二字,巫淮神色瞬间正经起来,盯着裴荒说道:“你消失了十年,魔修那边暂时还未发现你回来。但他们一直觊觎你身上的血脉力量,不会善罢甘休。有那个东西在,说不準他们还会感应到你的存在,要小心隐藏才行。”
裴荒道:“我会小心。”
得知了他最在意的魔修动向,裴荒又问了巫淮和裴苏这些年的经历,得知他们一切都好,才放下心来,转身就要离开。
巫淮心里有了预感,却还是打趣着问道:“这麽急着走?十年未见,不如与我们吃酒去?”
裴荒瞥他一眼:“薛镜辞还在客栈睡着。”
巫淮确定了,便笑起来:“他竟活着,还与你在一起,亏我之前还以为他死了,不知该如何向你交代……”
水光微闪,河妖的身形瞬间凑到他眼前,仔细地盯着裴荒看。
“但你之前不是说过,要与他断绝联系吗?”
裴荒假装失忆:“我没说过。”
他躲开巫淮的注视,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他的事记得保密。”
巫淮点点头,侧身让开,临别前塞给他留了几只迷蜂。
待裴荒走后,巫淮才得意地转过身,笑吟吟地向裴苏伸手。
“愿赌服输,我就说薛镜辞肯定没事。”
裴荒前往异界之前,给他和阿苏留了类似命牌的东西,虽说十年不见人影,但至少他们都清楚裴荒还活着。
可薛镜辞却不同。
听说当年他留在淩虚宗的魂灯,是在衆目睽睽之下熄灭的,竟还能死而複生。
裴苏的表情微变,盯着他看了一会,将自己的手搭在了他手心里,一副打定了主意耍赖的模样。
巫淮气得冒烟,打掉他的爪子,扭头跳到水里迅速消失不见了。
留下裴苏一个哑巴,喊也不是,只能顺着水流追过去。
裴荒一路往回赶,心里打定主意,明日出行,必须要遮掩两人的容貌,僞装成其他人的身份行动。
他心中存着小小的私心,不愿让旁人破坏自己与薛镜辞之间难得的宁静。
只是想起巫淮提道魔修还未放弃找他,心中不由得有些挣扎。
今日他主动提及拜师之事,临到头却又提出先试用,实则是心里存了担忧,怕有朝一日自己魔修的身份暴露。
薛镜辞会怎麽看他?
裴荒强压住複杂的思绪,顺着窗户翻进了屋子内,见薛镜辞还好好地睡着,不由得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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