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荒冷着脸打断他的话:“不卖。”
他盯着格根,语气没有丝毫回转的余地:“我从小奉行一个道理,那就是事不过三。”
“之前已经给过你机会,但你骗了我三次,日后不会再把货给你了。”
薛镜辞原本正坐在毡房内吃干果,闻言忽然停下了咀嚼的动作。
他在心里,下意识地开始认真数数。
第一次,东来村。
他给裴荒留下了报酬就不告而别了。
第二次,洛城。
裴荒说要去买花灯,他察觉到魔修气息,又直接走了。
第三次,鬼珠幻境。
裴荒和他约定离开之后要去灵山吃东西,但那时萧寻伤得太重无法动弹,他甚至没能问问裴荒有没有受伤,就直接回了淩虚宗。
薛镜辞放下干果,意识到自己好像也正好将裴荒丢下三次。
事不过三,那……?
正思索间,裴荒已经将格根赶走,掀开帐子回来,脸上的冷漠神情还未来得及散掉。
薛镜辞下意识看向他,腮帮子里藏着没来得及咽下的果干,有些鼓鼓的。
像是只正在努力嚼着草的兔子。
裴荒没见过他这幅模样,有点想笑,但很快就察觉到薛镜辞神色有异。
他怔了怔,知道薛镜辞一定是听见了自己说“事不过三”的事情。
裴荒说起自己从小到大奉行的原则,只是为了堵那商人的嘴,但见薛镜辞露出这幅低落的神情,心里却像是被什麽给扎了下。
薛镜辞不知道,即便他丢下自己三次,自己也不会像对旁人那样,冷漠无情的撇下他离开。
因为薛镜辞对他来说,从来就不是旁人。
如今他不过是藏起先前那些多余又难堪的心思,只努力地将薛镜辞当做一个普通友人去照顾。等薛镜辞好得差不多了,他就该想个办法避开这人,去激发体内的血脉力量了。
裴荒正思索着,忽然感觉指尖一疼。
草原上虫子多,裴荒没太在意。可是很快,他眼中就泛起诧异。
他的手指上,不知何时竟多出一个莓红色的小人来!
“啊啵啵啵。”
薛镜辞听到这声音,再一看裴荒的眼神,心中也是一惊。
原本只有他和系统能看见小莓果,可看裴荒的神色,似乎他也可以看见了。
小猫一爪子将小莓果薅过来,恨铁不成钢的喵喵叫:“你这笨蛋小东西,知不知道自己是神阶灵宝,竟随随便便就去吸食别人的血。”
自古以来,就有灵宝滴血认主一说。
小莓果此刻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懊恼地拍拍脑袋,闭眼装死。
它刚刚只是忽然嗅到一股香甜至极的气息,没忍住就吃了一口。
薛镜辞下意识抓住裴荒的手指,他嗅觉敏锐,很快也察觉到裴荒血液中有股异样的气息。
小莓果似乎生来就喜欢吃阴邪之物,而裴荒的血中似乎蕴藏着相当精纯的魔气。
难道这些年他一直在修魔?
裴荒不自在地抽回手指,这下没法当做自己未曾看到过小莓果。
他看向薛镜辞,叹气道:“那是你的神阶灵宝?下次可要看好了,换了别人只怕受不住这等诱惑,要干出杀人夺宝的事来。”
薛镜辞却想起事不过三的事情,又想到这些天都是裴荒任劳任怨地照顾着他。
他干脆捏起小莓果,放到裴荒的手心上:“它主动咬了你,就是与你有缘,送你。”
“送我?”
裴荒头一次藏不住自己心思,将震惊彻底展露在脸上。
不等裴荒再次拒绝,薛镜辞一把拽住他想要收回的手,将他强行拉回到自己身边。
然后他又将小莓果轻轻放到裴荒的手心里。
薛镜辞盯着小莓果,淡淡道:“别再叫我阿爸。”
小莓果这才真的着急了,心里记得主神的叮嘱,抱紧薛镜辞的手指“啵啵啵”的叫。
裴荒原本只觉得这啵啵啵听起来像是小鱼吐泡泡,此刻听起来倒是真有点像是“阿爸”。
想来这灵宝对薛镜辞有些雏鸟情节,才会这样唤他。
裴荒正想着,忽然听见薛镜辞认真开口道:“以后他才是你的阿爸。”
明明薛镜辞如今修为尽失,力气并不算大,裴荒却像是被这句话给定在了原地。
心跳猛地错了几拍。
他垂眸看向环住自己手腕的苍白手指。
除了薛镜辞昏迷时自己背着他,重逢以来,他们的距离再没这麽近过。
周遭一片寂静,只余两人呼吸声纠缠在一起。
恰在这事,屋外忽然掠过一道人影。
薛镜辞修为虽已失去,神魂的力量却还在,很快察觉到来者气息强大。
他立刻低喝道:“谁?”
门外无人应答,薛镜辞松开裴荒的手,第一时间掀开帐子去查探。
月光洒落在草地上,隐约可见几棵青草被人踩得弯折。
裴荒想起先前那道窥伺自己许久的视线,叮嘱薛镜辞留下来等他,然后毫不犹豫地顺着痕迹追了上去。
可那人身形诡谲,几个呼吸间就跑得无影了。
空气中,只余下若有若无的魔修功法气息,竟与裴荒身上的十分相似。
第50章
晚上的草原漆黑,只有漫天繁星点点。
裴荒追出去的动静太大,惊动了村长塔瓦。
“今日不是卓力图去守夜麽,你怎麽也出来了?”
裴荒找了个借口道:“家里炭火没了。”
塔瓦知道薛镜辞身体不好,受不得冷风,连忙从屋子里抱出一捆炭火,让裴荒拿回去。
“你现在出去捡木头要耽搁不少时间,这些先拿去用。”
裴荒道了谢,与塔瓦一起朝村子里走。
想起那人逃离的方向,裴荒问道:“村子外溪水边有好些树屋,我看似乎没人居住,那是用来做什麽的?”
听了这话,塔瓦的面色却变了变,神情严肃地说道:“那是供神使行走人间之时,临时休憩的地方,你不要随意靠近。”
他们借住在村子里,自然要尊重他们的信仰,裴荒认真地应下,心中却不相信世上真的会有什麽雪山神明。
等走回毡房,他没提树屋的事情,只说自己没有追上,让薛镜辞这几日多加小心。
裴荒将怀里的木炭仔细地收好。
其实毡房中最不缺的就是炭火,只是薛镜辞如今没了护体灵气,外伤又数不清,绝不能受冻,炭火怎麽都不嫌多。
做完这些事,裴荒让薛镜辞躺到床榻上去,好给他的后背上药。
薛镜辞伏在床榻上,墨发散了一片,落在伤痕累累的脊背上。
裴荒用布巾沾了药汁,一点点擦拭薛镜辞后背上的细碎伤痕。
薛镜辞左肩上有一个深可见骨的血洞,似是被什麽厉害法器所伤。
明明已经过去好几日,其他伤口都渐渐结痂,唯有那道伤口仍旧没有彻底愈合的迹象。
往日里即便是受了再重的伤,裴荒往自己身上倒药时都是眼也不眨,可此时握着布巾,他却迟疑起来。
裴荒知道薛镜辞不爱喊疼,背着他走的时候,明明已经神志昏沉,却也会下意识忍住痛吟。
以至于他直到那人彻底昏过去,才发现他修为尽失的事情。
裴荒咬牙将布巾覆到血洞之上,很快就看到薛镜辞的手指攥紧被单,骨骼颤动着发出轻响,连带那发丝也一同颤动,像是枯枝上摇摇欲坠的雪。
他心口抽了抽,掩住眼底的情绪,将薛镜辞扶起来穿好里衣。
裴荒将小莓果从衣兜里拽出来,放到薛镜辞的枕边:“你比我更需要它,我会想办法解除契约。”
薛镜辞顿时急了。当日听到裴荒提起事不过三,他有些担心这人会不会生他的气,才送出小莓果,想着哄哄他。
可现在裴荒又将小莓果还了回来。
难道他真的生气了?
薛镜辞看向裴荒,见他转身要走,连忙出声道:“裴荒,今晚一起睡吧。”
裴荒身形微僵,却也知道自己不该再像小时候那般与薛镜辞同睡,便坚决地摇摇头道:“我要去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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