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正直严苛,是剑峰的峰主,宗门里人人畏惧,对亲儿子也兇得很。
内门弟子晋升比外门弟子要容易许多,若是资质出衆,只要修为境界够了便自然升为内门长老,甚至不需要去兇险之地拿取信物。
而若是被一峰之主看中,收为亲传弟子,便有机会成为少峰主,地位与长老相仿,待峰主寿元将近闭死关时,代为执掌一峰事务。
因其地位特殊,各峰峰主很少会早早定下少峰主,更不会随意将亲生孩子定为少峰主。
整个淩虚宗能被称为少峰主的,也只有谢争一人。
而外门弟子晋升,则要难上许多。
首先是要完成大量的宗门任务,获取成为外门长老的机会。
成为外门长老后,要从司刑堂、司礼堂、万事堂任选其一,经过多年历练当上堂主,最终才有机会转为内门长老。
可以说只要有机会,宗门内没有哪个弟子不想去内门。
虽说进入的条件极为苛刻,对年龄、资质都有很高要求,但也有便捷之法,那就是被某位峰主看中,收作亲传弟子。
似林肃林恒这般,虽因坏了规矩被赶出内门,但只要林空照松口,将二人收作亲传弟子,便能轻松将他们召回内门。
可见林空照此人,当真铁面无私。
见薛镜辞转开话题,林恒又劝说道:“我消息比你灵通些,你可知道,这万事堂人员最少,要做的事却多,里面的各位长老也性格特异古怪,寻常弟子不爱接近,去了少不得被折腾一番。”
薛镜辞摇摇头:“但万事堂可以自由调配时间,我不喜欢被管束。”
林恒见他坚定,叹了口气不再劝说,转身走了。
薛镜辞重新走回万事堂门口,敲了几下门都无人应答,便自己推门进去。
进去之后,发现里面与之前截然不同,所有人都非常忙碌,脚下堆满了玉简和册子。
薛镜辞站在原处,正犹豫从哪里下脚,就被人淩空砸来一个玉简。
他蹙眉握住玉简,擡头就见一个神情暴躁的女人正倚着门栏看他。
那女子眉宇间透出三分英气,右手指尖夹着杆碧玉烟枪,说话间云烟从唇齿悠然氤氲蔓开。
“新来的?这里容不下閑人,后悔了现在走还来得及。”
缭绕的烟雾散到院子里,却不似寻常的烟那般呛人,反倒有种别样诱人的香气。
薛镜辞动了动鼻子,他听说过这种烟草,名叫燎灵,是能助人凝神的好东西,寻常人家一生都见不得一次,上界所用之人也少而又少。
一来是因为这燎灵草可遇不可求,十分昂贵,二来就是因为这烟草极其霸道,不是寻常人能消受的。
眼前之人却当做普通的烟来抽,丝毫不受影响,也没有灵海翻腾的迹象。
想必便是传说中的万长老,万玉娆。
薛镜辞说道:“我是来报道的。”
万玉娆又抽了一口烟,定睛看了他一会,忽然千娇百媚的笑起来。
“长得倒是不错,进来吧。”
第37章
万玉娆说罢侧了侧身,薛镜辞便跟着走进去,路上摊开玉简查看,发现衆人正在忙活的竟是不久后的拜师大典。
她的身子软得像是条蛇,没骨头似得往竹椅上靠,将那珍贵的碧玉烟枪随意地丢到桌上说道:“药峰的田中又生了虫害,人都被喊走了,老娘刚熬了几天几夜,没功夫搭理你。”
薛镜辞正想自己查看籍册,就听万玉娆破口大骂。
“妈的,这些内门弟子除了修炼,其他什麽事都不干!”
她说话难听,其他人早就习以为常,竟无人理会,甚至心里也是这麽想的,只恨自己没长出这麽一张利落的嘴。
万玉娆骂了一会儿,终于从椅子上爬起来,见薛镜辞还留在原地,丢给他一张除虫方子,让他自己照着玉简去处理此事。
说罢,也不管薛镜辞会不会做,转身就走了。
万事堂是整个宗门的钱袋子,日常的需求以及各峰的花销都要算的清清楚楚,便是一瓶驱虫药,也要核实确认清楚,事情实在繁杂。
薛镜辞刚过去,就忙活了大半日,直到日落时分才重新回到自己的院子。
远远的,他就看到林恒缩在水榭一角的栏杆边上,正在咬米糕吃。
米糕的碎屑掉落到荷花池子里,瞬间引得鱼儿疯动,呼群而来抢食。
见到薛镜辞,林恒露出心虚神情。
薛镜辞见他声色古怪,走过去问道:“怎麽了?”
林恒支支吾吾,视线落到不远处的舒默身上,露出一个尴尬的假笑。
罐子正在一旁剁肉,见状菜刀朝案板上重重一拍:“这还看不出来,他俩有仇呗。”
林恒露出惊悚神色,看着他问:“他和你说的?”
罐子翻白眼:“还用他说,瞎子都看出来了。”
林恒听到不是舒默讲的,松了口气,拼命朝罐子使眼色:“事情已经过去那麽久,你别再提,说不定他已经忘了……”
“没忘。”
一道阴沉声音骤然响起,舒默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到林恒身后,用扫帚扫去地上的糕点碎屑,木头似得碎碎念。
“天门九百八十一年,七月十五日,卯时,剑峰弟子林恒派五十七人,将山上落叶尽数倾倒于石阶上,命我重新扫过,还用石块砸我。”
明明他语气平淡无波,林恒却觉得发憷。
这世上居然有人记仇竟然能记到準确时辰的!
他小声辩解道:“我、我只是告诉他们扔落叶,没说拿石头砸你,那是他们自己做的!”
“哦。”
舒默眼皮也没掀,轻飘飘地绕开林恒,精準抓住了地上的系统,面无表情说:“髒了。”
说罢他抓起还没回神的小猫咪,就要去池边沖洗。
系统玩了一天,滚了满身的泥,此刻得知要洗澡,疯狂地向薛镜辞喵喵求救。
薛镜辞低头看了看自己洁白如云的衣袖,想了想没有动,眼睁睁看着舒默将小猫咪拎走了。
想着系统那一身的土,的确有点髒。
林恒盯着那被紧紧束缚,沉入水中的小猫,感觉自己也被扼住了咽喉。
他看向薛镜辞,心虚地说道:“我就是见他跟块石头一样,想逗逗他,不是故意欺负……”
薛镜辞打断他:“这话你该和舒默说。”
林恒后悔起来,想起自己以前干的那些混账事,捏着米糕小声道:“可我觉得,他不会原谅我。”
薛镜辞有些奇怪地看着他:“你道歉是你的事情,他为何一定要原谅你?”
林恒一时失语,想了想道:“可是他不原谅,我道歉又有什麽意义呢。”
薛镜辞想了想,说:“我怎麽知道。”
萧寻此时恰好过来,将手中的白纸递给薛镜辞道:“我将院子又检查了一遍,这些是缺的东西,师父看看是否齐全。”
说罢他看向林恒,笑眯眯问道:“今日我们还要将院子整理下,不如一起?”
林恒拿着还没吃完的糖糕,心中顿时后悔不已。
但凡前面少说两个字,这会儿他都吃完走人,不必干活了。
只是见萧寻紧盯着自己,实在不好意思白吃,认命地答应下来。
虽是这般想着,林恒干活倒也不含糊。
他在内门呆得时间长,打小就呼风唤雨,跟班一堆,自然很少干这种打扫庭院的杂活。
林恒只好跟在薛镜辞身后,见他做什麽便立即伸手抢着做。
罐子早早去了厨房,只有舒默不紧不慢跟着萧寻,去了另一侧的院子。
入夜之后劲风骤起,吹得荷叶刷啦啦地响。
很快就下起瓢泼大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薛镜辞看向林恒,示意他跟自己回中心水榭休息。
林恒累得快要瘫倒,心说日后再也不来了,可嗅到食物的香气,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那菜式十分精致,甚至比他在下界南州那里见到的更加美味。
最有意思的要数那道莲蓬豆腐,豆腐与肉泥压制成莲蓬形状,表面均匀洒了七颗青豆,与水榭外的荷花池辉映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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