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恸之龙眷(105)
“给朕换一杯茶来。”
他一向不喜甜食,那人儿幼时偏好不已,他也跟着尝过两次,后来那人儿离京,他便再没有喝过。只是每回想他想得狠了,便让全安备上一些放在案上,闻着这熟悉的香甜气息,他便当那人儿一直在他身旁一般。
全安的目光随着主子落在自个儿手上,他一怔,忙将托盘上的碗奉上,脸上带上了些许的笑意,“陛下,这是方才太极殿送来的,说是小主子亲自吩咐的,您这一日赶路,也没怎么用膳,这都酉时初了,您好歹用一些垫垫肚子。”
玄湛听到太极殿送来时,脸上的神色便诧异非常,听到那句‘小主子亲自吩咐的’时,豁然从龙椅上起身,颤抖着手指着全安,“你……你说什么?”
皇帝陛下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在场的一干人等全都傻了眼,这是……怎么了?方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见到自家主子这般失态,全安也不诧异,他笑眯眯的朝王辅臣失了个眼色,王辅臣身为天子第一近臣,自然明白这时候该做什么。
“微臣告退。”
有了他这个中书令领头,秦正阳和傅凌天又一向以他马首是瞻,其他人见着几位告退,也是十分识趣,纷纷告退。
待人全数告退,全安将御案上的奏本和茶盅统统撤下,将手中的杏仁奶奉上,“陛下,趁着还热乎,您赶紧用些。”
玄湛怔怔的看着案头上的那碗杏仁奶,“……这真的是……恸儿吩咐送来的?”
全安笑道,“陛下,奴才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肆意编造假传殿帝后的懿旨,陛下您快用吧,凉了伤脾胃。”
听到那声帝后懿旨,玄湛心里五味俱全,个中滋味儿,有些说不出来到底是什么……
……帝后懿旨……么?
修长的手掌将那碗莹白的杏仁奶捧起,指间抑制不住的轻颤,似乎一个不小心就要捧不住那只小小的却重逾千斤的碗。
“陛下,都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奴才相信,您的诚心定会得上天成全的。”全安抹抹眼睛,眼眶红通通一片。
“……朕也盼着那一天……”
玄湛喃喃低语了一声,轻得站在他身边的全安都没有听清楚。
浅抿了一口碗中香甜的牛乳,醇香甜腻瞬间在口中化开,一直甜到了心尖。微肃的眼角眉梢也因为这香甜的牛乳而柔软了下来。
见皇帝陛下这般,全安这才低声道,“陛下,您身子不适,今日的朝务……”
再抿了一口碗中牛乳,玄湛才道,“将雍州的奏本送至御书房,其他的依旧交由中书令批阅,批阅之后捡重要的给朕回稟。”顿了一下,他抬头瞧了瞧窗外的日头,“今日廷议便散了吧。”
全安一听,喜笑颜开,忙应了,“哎,奴才这就去传旨。”
“嗯。”摆摆手,示意他下去忙活,玄湛捧着那只青瓷薄胎的小碗仔仔细细品着碗中的牛乳。
待饮完碗中的牛乳,全安将一切都处理妥善,正好也差不多是晚膳时辰,玄湛将两分重要的奏本批了之后,便直接回了太极殿。
西落的日暮还未散尽,金黄色的暖阳从西边儿的窗棂透射到殿中,薄薄的一层,泛着金光,落在那人儿身上、脸上,将他也镀上了一层如同仙佛一般的金光。
玄湛猛地驻了足,见他似乎不是闭目养神,而是真真切切的睡沉了,他挥手示意身后的全安退下,自己放轻脚步,悄悄行至他身畔。
仔细端详了半响,他压抑不住心中的悸动,俯身在那淡色的唇瓣上轻轻印上了一枚软软的亲吻。
他本不愿惊醒他,却在唇瓣离开他的唇瓣时,倏然对上那缓缓睁开的墨色双眸,他微微一怔,定定的望着那近在咫尺的黑墨色眸子,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那人儿也不知是尚未清醒,还是因这突如其来的情形怔住了,两人离着这咫尺的距离,双双定住了一般。
第115章 小簪凤凰
对望了半响,云恸终于眨了眨眼,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男人,那双如同深潭古墨一般的眼让他下意识的别开眼。
朝夕相对这些日子,他竟从未发现这人有一双摄人心魄的眼眸……胸膛中的声响如鼓擂一般,一声大过一声,震耳欲聋。
这人离得这般近,定然会听到……
想到此处,云恸慌慌张张的想要退后,好避开身前的这人,可身后就是椅背,又能退到何处去?
他的身子本就靠在椅背上,无处可退他直接撞得摇椅微微晃动起来。
看着男人唇畔突起的笑意,云恸窘得面红耳赤,直起身就要将身前挡着的男人推开,玄湛见他直起身,明知他是想要挣脱,他却突然起了逗弄的心思。
扶着他的肩头,啄了啄他的鼻尖,“别急,我在这里又不会跑了。”
被这般突然亲昵亲啄,云恸愣了愣,这人有些日子没有这样的举动了,今日怎么……
就这一愣神的功夫,他整个身子就落到了那人怀中,待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以一副投怀送抱的姿态扑到了男人的怀中,十分孟浪。
“哈哈……傻恸儿,都说了不会跑了,怎么还这么急?就算你不留我我也不会走的。”难得见他这般模样,在他面前一向温柔的皇帝陛下也难得起了逗弄的心思,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促狭他道。
听闻他所言,云恸彻底闹了一个大红脸,挣扎着要从他怀中退开,难得见心爱的人儿这般,玄湛哪里舍得放手,挣扎间,云恸松松系发的发带散落,系着的墨发散落,落得两人一背一身。
云恸的发有些长,直坠腰际,发墨而柔软,如同绸缎。
玄湛对他的发向来是爱不释手,但是除了沐浴安寝,云恸一向是不喜披头散发,总是把头发束得整整齐齐,玄湛拆了两次,见他实在不喜,便作罢,只能趁着安寝或沐浴的间隙偶尔抚摸。
发刚刚洗过,鼻翼间全是那股熟悉的冷香,似松木又似草木,是他惯用的物什。
他小产之后,孙敬曾叮嘱此后一定要小心谨慎,以免再次造成无法挽回的憾事,皇帝陛下一听,紧张得不知变通,即可下旨吩咐,事无巨细,皆要仔细清查,只要对怀胎孕子有丝毫影响的,一概剔除。
因为皇帝陛下这道圣旨,整个太极殿阖宫上下,差点没掀了两层地皮儿,里里外外,大大小小,特别是云恸的贴身物什,查得简直比皇帝陛下御用之物还要仔细,确保没有一丝遗漏会损伤那精贵小主子的物什。
玄湛很喜欢他洗发所用的香膏的冷香,几经排查,确认无误之后,才留下的。
“陛下……唔……”察觉那人将头埋在他颈间,云恸不慎自在的挣扎了一下,却不想,直接惹得那人抬起头来,捧着他的头,便倏然覆了上来,将他的唇堵得密密实实,肆意亲吻,不留丝毫空隙。
云恸愕然的睁大了眼,没有被制的双手忙不迭的想要将人推开,但那人似乎铁了心不放,抓扯间他握住了那人的手腕,掌心下那一圈凸起,让他的挣扎微滞了片刻。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双眸子里的固执,到底是软了下来。
这人会受伤,终是因为他所致……
罢了罢了,便纵他一回吧。
抓着手腕的手,一手滑至前臂,一手改抓为托,扶着他受伤的胳膊,放弃了挣扎,僵硬多时的人儿终于温顺了一次。
玄湛眼眸深处的狂喜乍现,放轻了捧握他脸颊的力道,拇指轻轻摩挲他的脸庞,亲吻越发温柔。
唇瓣轻轻勾勒他唇瓣的形状,一点一点的亲啄舔舐,待到品尝透彻,才如若珍宝一般的小心翼翼撬开他的唇瓣,试探的碰了碰他齿关,云恸略微迟疑了些许,才忍住那股突兀的颤栗,缓缓松开,放任他探入唇齿之间。
得到他这般默许,玄湛指间都要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感受到彼此的颤意,这个亲吻似乎在无声无息间,撬开了什么莫名的东西,缓缓流淌在他心底,似乎在消融他心底最深最厚的那层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