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恸之龙眷(147)
第152章 回府
待堂中众人尽数退出后,三人这才恭恭敬敬的跪下请安磕头,“奴才给主上请安!”
“诸位请起。”云恸端坐于上,受了这一礼。这一礼是身为云家人行给云氏一族家主的礼,不可避,得受。
“谢主上!”
因为是行给家主的礼,称呼自然也要从王府世子的‘主子’换成家主的‘主上’,这是规矩。
地上跪着的三人尚未起身,房梁上便飘下一人来,云恸听风闻响,一抬眼,人便已经单膝跪地俯身,“属下青鸾拜见主上!”
云恸轻叹了一声,是了,他怎么把这人给忘了,虚虚抬了抬手,示意他免礼,“青鸾免礼“属下不敢!属下失职,请主上降罪!”
身为护卫主上安危的暗卫,他却让主上身陷九重深宫动弹不得,甚至还被禁锢一年,不仅失职,简直罪无可恕!
云恸摇头,“此事与你无关,起来吧。”
青鸾听到他如此说,更加无地自容,“属下失职,请主上降罪!”
看着固执跪在地上请罪的青鸾,云恸望望云德,又望望云九云旬,耳根莫名有些泛红,初回京入宫是受那人所迫,确实是受困深宫,可如今他与那人心意相通,心甘情愿与他相守,便谈不上所谓的‘受困’了。
可他要如何与自己的属下明言?
云德见小主子无措的朝自己望来,然后又望向身边的云九云旬,披风已经除下,他穿了一件青蓝色对襟长袍,腰间一块巴掌宽的镶嵌玉石的腰封,长身如玉,因是冬日,衣领略高,只微微显露一小节颈项,整齐挽结的乌发将耳际完全露了出来,此刻正微微泛着一层浅浅的红,打小将人照料到大,云德自然知道,自家小主子这是手足无措了。
即便已然承继家主之位,可到底还是个孩子啊……
“青鸾啊,竟然主上都说此事与你无关,你也别再请罪了,大过年的,快起来吧,好好的,别扫了主上的兴。”
知晓这其中缘由的云德,自然也知晓此事让性子内敛的主子当众说出口,除了难为,还有难为情。
“可什么可啊?时辰差不多了,一会儿就要准备围炉,你准备跪到什么时候啊?起来起来,这么久没见主上了,咱们好好和主上说说话。”云德状似大大咧咧的嚷嚷道。
“是啊,起来吧,青鸾,主上都说了此事与你的职责无关,快别跪着了,咱们坐下和主上好好说说话。”云九见状,也附和道。
在云旬也加入劝解之列,青鸾总算未在继续自请降罪,离晚膳时辰尚早,主仆几人围坐下来说话,因着青鸾在场,云德几次想要问问主上的身子,但却只能强忍着。
因乃家主私事,牵扯帝王不说,又是如此私密之事,事关重大,云九一早就下了死令,严禁暗卫探查,禁止任何消息泄露。
否则,云王世子被帝王羁押甚至当作男宠亵玩的消息一旦传出,只怕届时顷刻便会天下大乱!就连云旬也仅是知晓自家主子与帝王之间的情事。
此事尚只有他们几人知晓,且尽力隐瞒,孕子一事,哪还敢张扬?
如今主上尚未承袭王位,身为云王府世子,离京十几载,天下人都知云王府这仅存的小世子,却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可如今,神隐十几年的小世子竟与帝王纠缠不清,一旦传出去,那人身为天下最尊贵的帝王,这些年勤政爱民清心寡欲的名声又摆在那里,谁又能公然指责帝王?
可主上不一样,世子年幼,又远避边关十几年,云家如今仅剩他孤身一人,偌大家业把持不稳,军中权柄不掌,为了保住这让世人艳羡的滔天富贵,一个孤身小世子委身帝王,简直是顺理成章。
到时只需一两句不起眼的传言,世子佞幸媚上君王这一条罪名便是坐实了,到时无论云王先辈对大胤天下有多大的功劳,只怕也保不住主上,先不论那些堪比刀俎的口诛笔伐,即便是天下人的唾沫都能将主上给淹了。
“主上,竹央阁老奴已经吩咐打扫干净了,您脸色有些不好,要不要去歇歇?”见他坐了这么些时候,屋里还烤着火,可是他莹白无色的脸上还是没有多少红润的颜色,云九颇为担忧的道。
他一说,云旬和青鸾下意识的看过去,仔细一看,果然,进屋这么些时候了,小主子手上握着的手炉都放下了,手上都有了血色,偏偏一张脸没有半点红艳的颜色,反观他们,被这屋里的炉火一烘,个个脸上都起了两团偌大的红晕。
“主上……”
“主上,您可是身子不适?”云德噌的站起身,两步踏上前去,担忧的目光上下穿行,却又不敢明言想问是不是小产伤了身子尚未养好。
云恸端坐的身子蓦然一僵,眼底的懊恼一闪而过,耳根抑制不住的泛上了红。
他身子刚刚养好,孙敬说为保稳妥,待两月之后再行房事,这两日正好期满,又正逢那人封笔,不去前朝不批奏折,那人整日与他形影不离,昨夜缠着他闹了两回,那人竟还不足餍足,今日午后小憩又要了他一回,如若不是他今日要出宫,只怕今日是下不了那奢华的龙床,即便如此他此刻也依然是腰酸身乏……
但是当着这些自小照料他长大的长辈,他哪里能说?又如何说得出口?
“谢谢九叔,我身子无碍。”他清了清嗓,状若无事的摇了摇头。
“就是无碍也去歇歇,竹央阁已经收拾妥当了,反正都是府里的人,晚膳晚些时候也无事,老奴还想和主上切磋切磋呢。”云德知道他在推搪强装,直接起了身,扯了一旁的披风,直接说动就动。
“云德说的是,坐了两个时辰马车,主上您且先去歇歇,老奴许久不见您,也手痒想和您过过招呢。”云旬眉峰微微一动,眼底暗光一闪而过,脸上却没漏多余神色,跟着云德起了身,就要赶云恸前往竹央阁去歇歇。
见两人都已起身,云九和青鸾见状,也随之起了身,云恸有些涩然,他知道这再推怕是要引他们怀疑,况且德叔都说了,如若他不想歇,一会儿便找他过招,他今日这般,哪里适合和他们过招,真要动起手来,今日这脸可就丟大了!
虽说都是看着他长大的长辈,可是这缘由实在太让人难为情。
回了竹央阁,尚未等他相拒,便被不由分说的带进了寝阁。未免青鸾多心,云九和云旬都未跟随,只身为主子贴身侍卫的云德跟随其后。
“主子,您快躺下歇歇,要不要传大夫?”云德轻车熟路的将床榻上的枕被铺好,动作麻利,一看就是惯常做的,习以为常。
云恸感动不已的拉住他,榻前有杌凳,云恸在床榻落座,顺手将他摁在凳上落座,温声道,“德叔,您别担心,我真的没事。”
“还说没事,您没仔细看过您的脸色吗?”云德瞪眼,“这些日子难道没有好好养吗?”
云恸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脸,他的脸一向清瘦不长肉,这段日子却难得被养出了圆润的弧度,自他小产之后,那人无论再忙,都尽量抽出半个时辰回宫来亲自陪着他用膳,就算实在忙得抽不开身,也会让全安回宫来看着他用膳,待他用完之后全安才前去回话,这样还能叫没好好养么?
“前些日子听说您再度小产,奴才差点没吓掉魂儿,身子可大好了?”云德左看看右看看,实在是不放心。
云恸略不自在的垂下眼,“无碍了,德叔……”
“奴才怕走漏风声被有心人探了去,也不敢问,按理说上次是意外,此次应该是平平安安的,怎么又会小产呢?”云德自从听闻消息后,差点没急得把雍州的地皮子给磋磨掉一层,可是又怕冒冒失失的给主子惹麻烦,只得忍着。
云恸闻言,神色忍不住一黯,“孙太医说胎息不稳,好端端的就没了。”
云德见他神色黯然,顿时有些手脚无措,“主子……奴才这笨嘴笨舌的,奴才不问了,不问了……您别伤心……”
失去第一个孩子时,主子与帝王尚未心意相通都那般伤心,失去这个孩子,两人已然情之所钟,他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