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恸之龙眷(97)
“那后来怎么出来的?”
“是清云带我走出来的……”
“清云?……”
夜渐渐深了,篝火的火光却越发亮堂了……
*
全安和福全在谷口守了半夜都没有瞅见两个主子回来,派出去的侍卫一两个时辰都不见回来的踪影,急得两个人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大总管,要不,咱们一起出去找找吧,这都半夜了,陛下和殿下还一点消息都没有,这要是……”福全绞着双手,站立难安的。
“胡说八道!”全安一听,连连狠瞪了他两眼,“陛下和殿下洪福齐天,能有什么事儿!?”
“可是陛下和殿下就是去跑跑马散散心,这都大半个晚上了,这……”
陛下出谷前交代了,说是怕殿下闷坏了,带他去谷外跑跑马散散心,还让他们早些备好沐浴热水。
听到陛下的吩咐,他们就想着,这样最多也就是一两个时辰就会回来,可是这都大半夜了,再是两个时辰天都亮了,可那两位主子都没有回来!
“有侍卫和暗一他们跟着,出不了什么事儿,耐心等着便是!”全安按捺下焦虑和不安,镇定的安抚不经事儿的福全。
两人话音刚一落,远远的就传来了轻巧细微的马蹄声。不似疾走,到像是缓步慢行。
片刻之后,那马蹄声响便进了谷口,打头的正是让他们急得站立不安的皇帝陛下。
“陛下——”两人见着人,心中那高悬的大石总算是落了地。
“噤声!”
玄湛小心翼翼的护着怀中的人,瞪了一眼疾呼出声的全安。
全安下意识的捂住嘴,就着不甚光亮的火光仔细一看,皇帝陛下的偌大披风下包裹着的不正是沉睡的小主子吗?
见两人这般情形,全安一喜,忙噤声上前伺候。
第107章 黑脸帝王
时辰太晚了,玄湛舍不得折腾已经睡下的人儿,将人抱下马进了屋子,直接除了外衫鞋袜,用热水给他擦擦脸脚,熄了烛火,便抱着人睡下了。
日光漫进小屋,映照在月白的床幔上,通透得有些刺眼。
“嗯.”云恸方一睁眼,被这突兀的强光一刺,又猛然闭上了眼,缓了半响都渐渐适应,待他再睁眼时,床幔已经被候了多时的福全打开了。
“主子,您醒了?”福全笑眯眯的将帐子挂起来,见小主子神色仍有些倦怠,他麻利的将锁子锦软靠摆好,将人扶起了身来倚着软靠,“时辰不早了,您先用些膳食再接着歇息,可好头有些昏涨,云恸抬手压了压眉心,“什么时辰了?”
自小产之后调养身子起,这些日子他都是早寝早起,昨夜兴起狩猎,难得歇息晚了,身子到有些难以适应。
“回主子,已经已时正了。”
昨夜两个主子出谷去了大半夜才回来,后来他们才知道,两个主子一时兴起去林中围猎了。
云恸听得微一怔,“已时正?”
福全笑眯眯的颔首,“陛下一再叮瞩,说主子您昨夜歇息得晚,让奴才别惊扰了您。”
听到福全笑眯眯的说出这话,云恸有些涩然。
金金贵贵的养了这么些日子,就算他再不愿承认,他也被玄湛养得有些矜娇了。昨夜那一通奔骑狩猎下来,他连怎么回到谷中都不知所云……
他压了压额际,掀被下榻。
见他起身下榻,福全忙将一旁早已备妥的衣衫取了过来服侍他更衣,“今儿一早朝中来了人,似乎有急务,陛下这会儿正在后边召见。”福全一边伺候云恸更衣,一边小声的对他说道自那次小主子因主动问及陛下的行踪而恼怒之后,向来会察言观色的福全便会在每日一早伺候他更衣时,主动报备皇帝陛下的行踪。
一开始小主子还有些不愉,后来便渐渐不再理会,只当他自说自语,到现在,已经算是默认了福全的这般行为。
果然,云恸闻言,微一颔首。
说是伺候他更衣,其实也自是捧着衣衫候在一旁待他自行穿戴。
待他穿戴整齐之后,福全便麻利的将膳食摆放在了桌上,“主子,再是半个时辰便要用午膳了,您少用一些,以免饮食不均伤了脾胃。”
这位小主子的身子,在陛下眼里,跟军国大事没有什么区别,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连孙太医私下里都说,陛下对小主子是紧张得到了不知变通的地步,这让向来习惯了那向来睿智英明的皇帝陛下的一干人,真真儿是惊愕讶然。
“嗯。”起的晚了,胃口本就不大好,昨夜子夜时分又用了大量的肉食,歇得也晚,这会儿并无多少食欲。
外头日头正好,福全早早的便将桌椅书册摆在了院中树荫下,云恸用过早膳之后,方一踏出门,一股桃叶特有的清苦气息迎面扑来,清心理肺。
云恸才一落座,全安从卷棚小屋旁的卵石小道疾步行来,见着坐在院中看书的云恸,他略一愣,然后一喜,快步上前来给云恸请安行李,“奴才给主子请安。”
见是全安,云恸放下手中的书册微微一摆手,示意他勉励,“公公免礼。”
“谢主子。”
看着全安这般事事谦恭谨守规矩分寸,云恸有些无奈,他的身份如此尴尬难堪,一旦宣扬开去,只怕是要受尽天下人的唾弃,又如何当得他这一声主子?
“公公可有事?”
知道他心中心结轻易无法消除,可全安知道多说无益,以后的日子长了,慢慢就会好了。
仔细瞧了瞧小主子的气色,看着尚好,心中大安,“回主子,陛下此刻正在召见吏部刘墨林大人,特意谴奴才来瞧瞧您是不是起身了,若是您起身了,让奴才一定要记得嘱咐您,再过一个时辰便是午膳时辰,早膳定要您少用些,以免膳食不均伤到脾胃。”
见他有些神思不属,全安不知其缘由,只当他是昨夜歇得晚,并未睡好,他便识趣道,“主子,那奴才就不扰您清静,这就去给陛下回话。”
刘大人一早就来谷中求见,陛下昨夜歇得晚,被叫起时黑沉着一张脸,人是见了,可是那黑沉着的脸让刘大人冷汗淋漓,战战兢兢,估计魂儿都要被吓飞了。
按理说,陛下在宫中一向歇得晚,又事关朝务,向来不会无端迁怒,他有些纳闷,后来去问了昨夜随行的侍卫统领才知道,昨夜陛下和殿下两人在河边林中围猎之后,似乎氛围不似之前那边僵硬,在湖边烤了肉进食,小殿下还主动提及了他在西北的旧事,陛下自然是高兴,可是刘大人却偏偏选在这样一个节骨眼儿上来打扰。
今晨陛下早起时,他注意到陛下一连数次揉着左臂,料想是陛下昨夜软玉温香在怀,可偏偏一大早就这遇上不识趣的来打扰,陛下不黑脸才奇怪了……
“嗯。”
“陛下还说,刘大人是为急务前来,陛下他只怕一时半会儿脱不开身,殿下您如若闷了,可以去林中走动走动,若你想要出谷,只需带上侍卫便可。”
“有劳公公。”
对于朝中之事,云恸向来是不置一词。
他有些茫然,以他如今的身份和处境,他不知道对于前朝之事他该如何自处。
他也不知道,今后是否就这样被困在这深深的宫苑之中,如同后宫那些女子一样,了此残生……
愿得此生长报国,何须生入玉门关。
他身为云家男儿,身上流淌着百战成神的云家血脉,征战沙场,守护大胤的每一寸土地,终其一生,才是他此生之夙愿。
可是这一切,全都因为这段孽缘而改变了……
“公公慢走。”
“奴才告退。”行了礼,全安轻声告了退。
目送全安离开,直至消失在卵石小道尽头,他才淡淡收回目光,垂目继续看手中的书册。
他长在行伍之中,因他敏感特殊的身份,知晓他真正身份的只有军中位高权重的上层将官,只将他当做一般士卒,从底层小兵一路摸爬滚打多年升至参将,他真正的身份直至他进京钱都未公之于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