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恸之龙眷(55)
出生在如此情形下的沐小王爷自是被当做掌心宝一般娇宠着长大,沐老太君简直把这嫡孙当心尖子一样宠着。
出生那日便即刻催促着儿子递上了请封世子的折子,转头又顾忌府中那有儿子的侧妃,怕她等为了自己儿子的前途铤而走险,直接就把嫡孙抱养在她院中,即便是长大成人之后,也没有让他单独住到别处,而是将她院旁重新修葺了一处新院子,让她心尖子一般的嫡孙住在她眼皮子底下。
袓母这般疼爱,母亲自然就更不必说。
对于这个心心念念盼了十多年,都已年过三十才好不容易盼到的孩子,沐王妃自然也是当眼珠子一般疼爱的。
与沐王妃自小便青梅竹马的沐王爷对于妻子这般千辛万苦生下的孩子,当然也是看重在意的。
在这般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中长大的沐小王爷,自然不会长成什么良善谦和的柔顺性子。飞扬跋扈到也是自然。
那一句呼朋唤友的胡闹只怕是轻描淡写了,据他所知那位沐小王爷整日混迹京中花街柳巷,风流成性,号称红颜知己遍天下。
更甚的是,据传言说,他似乎还好男风,金屋藏娇了一位长相惊为天人的蓝颜知己……
想到此处,云恸忍不住苦笑了一声。
挥退了那些繁复的心思,静静的在花枝茂密的林中信步而行。
不知不觉间竟走得远了,待他缓过神来时,天光已经淡了,一层浅淡的灰蒙在天际,时辰不早了。
举目望去,四处皆是绚烂的高深桃枝,层层叠叠的哪里还能看到来时的方向?
他这是走到哪儿了?
那人叮嘱过他不要走得太远以免迷路,他以为这谷中不过方寸之地,并未将他的叮嘱放在心上,他在大漠中行军都并未迷失过方向,哪会在这方寸之地迷了路,却不想就在这小小的方寸之间迷失了方向。
他跃上枝头想要找寻离着小屋不远的那片竹林,可是目所能及之处,除了近前的桃花林就是远处遥不可及的青翠山峦,独无那挺拔高立的翠竹。
这谷中……似有古怪?
观这天色,他最多也不过离开小屋一个时辰不到,他在林中信步脚程不快,进谷时他留意过这谷中的地势,远没有宽广到这般一望无际的地步,那谷口那处的竹林十分高密,就算离得远也应是醒目之极的,可此刻却已是全然不见踪影?
而他走了这么远,似乎仍在这林中央,远处的山峦仿佛还是之前那般远近,并无改变,按理来说这似乎是说不通的。
仿佛他一直在原地踏步。
跃下枝头,云恸凝神静气仔细查看了一番,习惯性去摸腰间的匕首,却摸到空无一物的腰带,才想起自进宫之后,随身携带的武器早已尽数卸下,他拧了拧眉,掀起袍角撕下一缕布条随手缠在桃枝上,隔了三五颗树又缠上一条,如此前行了一刻钟左右,他竟又回到原地。
看到那缠着他衣角布料的树枝,云恸淡淡勾起了唇角,这林子果然有古怪。
大胤太祖当年兴兵而起,世间能人异士皆归附之,历经十数年,百战而得天下。
除了那位受天下百姓敬仰的太祖皇帝,最让人传颂的莫过于当年辅佐太祖取得这天下的那两位异姓王——战神云王、策神沐王!
云家以战起家,百战未尝一败,终得战神之名。
沐家以策名扬天下,善谋略,通易经,精奇门遁甲之术,屡屡有如神助,助太祖谋定天下,得策神之名。
沐家以此传家,那沐小王爷乃沐家承继之人,自是精通家传之学。
明知这山谷乃皇帝陛下所有,还敢在这林中动了手脚,胆色倒是难得一见。
只是不知这沐小王爷是没长记性,还是生性反骨颇深。
云恸看了看天色,摇头失笑,只怕过了今日,明日那沐小王爷又要去御书房请罪了罢?
他不通这五行八卦之术,身上又身无长物,想要自己走出这林子怕是难了。只能等那人着人来寻了。
当下,云恸寻了一处弯斜的树干歇脚,这些日子久未走动,到是有些乏了。
靠着树干,他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
待玄湛带着人慌忙寻来时,便看到那让他心慌意乱的人儿靠在树干上睡得正沉。
“恸儿?”玄湛远远看见那闭着眼靠坐着树干的人儿,惊得心都漏跳了一拍,匆忙疾步上前,“恸儿!?恸儿……”
云恸迷迷茫茫睁开眼,看着眼前的人,他眨了眨眼,“陛下……”
“是我!是我!恸儿你……”火光下,那张小脸儿如玉一般面色通透,仔细一看却是面无血色。
“主上,殿下无碍。”一旁早已火速探了云恸脉门的暗一看着慌乱不已的皇帝陛下,忙告知这金贵的小主子并无大碍。
玄湛侧头看向暗一,厉声道,“当真?”
“属下不敢妄言。”
玄湛这才放下了提到喉头的心,看着这湿冷的桃林,不敢多做停留,俯身将那娇人儿抱起来,轻声抚慰从睡梦中惊醒的小人儿,“恸儿可是累了?睡吧,阿湛哥哥带你回去。”
云恸恍惚的点了点头,靠在那温热的胸膛上,悄悄又睡了过去。
第66章 守得云开见月明?
等他再睁眼时,是被置身于那滚烫的热水之中给惊醒的。
虽然暗一说了无碍,但是玄湛终是不放心,怕他在林中受了寒气,把人抱回小屋,便命全安备了滚烫的热水替他沐浴更衣。
对于照料这心尖子,玄湛向来是不假手于人的,挥退了伺候的一干人等,他麻利的替他除尽了衣衫,把人抱入浴桶之中。
桶中所置热水颇为热烫,浑身的凉意乍然触到完全与之相悖的热意,两者交融,滋生出一股让他半响都无知觉的麻木感来。
“烫……”
浴桶中热气氤氲萦绕而起,睁开的眼眸中似乎也有水气蔓延进去,如同被灌注了一汪清泉,水思晃晃。
“乖,烫水驱驱寒气,以免着凉。”玄湛俯身过去,安抚一般的吻吻他的脸,“身子可有哪里不适?”
浴桶之中的云恸眸色渐渐清晰,那沉沉的睡意被这滚烫的热水给驱散,眉眼间那因睡意迷离而稍稍放下的淡漠和戒备因清醒渐渐回防。
难得见到他这般放下疏离和淡漠的模样,那雀跃才刚刚萦上,却又悄悄的落了回去。
他对他做出如此之事,还期盼他能宽心接纳,甚至对他无怨无怼,还期许着他能心悦之,对他也报以同样的感情……
明知是奢望,可心底那点期盼却久驱不散。
到底是他贪心……
“……今夜,不回宫中了吗?”云恸看着外间的天色问道。
“今夜就在这谷中住下,洗个热水澡,你安心歇下。”天色早已暗沉,此刻让这人儿颠簸回宫,他哪里舍得?
听到这话,云恸便不再言语。
玄湛也未多言,天还不暖,虽然燃了炉火,但怕水凉得太快,他不敢让他侵泡在水中太久,匆匆替他将身子洗净,便将他抱到已经暖好的床榻上,替他将被子掩严实,拨了拨屋内的炉火,才吩咐全安进来收拾。
这谷中不比宫中,小榻也是雅致小巧,甚至不到太极殿中那宽敞的龙榻的一半,两人并肩而卧也没有余下多少空余的地方。
“还好吗?”
“辱、〇”“先闭眼养养神,待一刻钟之后再进膳,以免伤了脾胃。”玄湛边说边抬手替他将束起的墨发解开,如流沙水浪一般的长发散了开来,披散在枕间,他的眉眼本就生得漂亮精致,再加之年少尚未长开,无端给他添上些许的柔弱。
云恸也不反驳,依言闭上了眼。
全安着人备了易消的燕窝粥和清淡小菜,云恸胃口不大好,只用了一些便睡下了。
不知为何,夜间他睡得不大安稳,一整夜反反复复数次在玄湛怀中辗转反侧,一时醒一时睡。
玄湛向来觉浅,自从这心心念念的人儿睡在他怀中之后,几乎是一点动静就会惊动他。
怀中的人儿整夜辗转反侧,他自然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