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恸之龙眷(90)
他看见那似曾相似的少年,倏然一惊。
这是——
第100章 帝王辛密
“瑾之兄?!”
轩窗的少年起来头来那一瞬,沐衡甚至顾不得身后不远处的帝王,失声t京卩手道!
坐在窗下的云恸听到,豁然抬起来头来,看到窗外的沐衡,他微微蹙了蹙眉。
瑾之是他父亲的字,在西北,那些敬重父亲的云家旧部和军中将士一律都是以王爷或者将军相称,回到京城之后,王府中的忠仆自是以主子王爷敬称,这些日子他身居深宫之中,与京中显贵并无接触,听到这般称呼父亲的竟还是头一次。
看着这稚嫩的少年,沐衡倏然一怔,他苦笑着抱拳一辑,“抱歉,公子面容与我一位故交好友实在太过相似,一时眼花错认。”
云恸淡淡的摇头,“王爷不必在意。”
云沐两家一向交好,同辈人有匪浅的交情也是理所当然。
对于亡故的双亲,他有太多的儒慕之思,见到父亲的故交,他心中五味成杂,忍不住想,如若父亲还在,是不是也是这般儒雅翩翩的模样,是不是也是这般续着美须,眉眼含笑的模样。
沐衡听到他唤自己王爷,又见他身处此处,心中有些诧异,刚想开口问他是谁,却惊见方才在屋外的帝王缓步从外行近,行至少年的身侧,关切的将披风披在他的肩头,柔声道,“晨间寒凉,仔细别受了凉,那苦药还没吃怕?”
那少年默默垂下眼眸,并不言语,也没有反抗,乖巧的任皇帝给他披好披风,系好系带。
看着两人的举动,沐衡瞳孔一缩,心中猛然一跳,这是——屋内的帝王淡淡的侧过头来扫了他一眼,那带着警告和狠厉杀意的目光,甚至比方才他下旨惩处他们父子的目光更加森冷骇人!
沐衡浑身一个哆嗦,“罪臣告退。”他极力稳住自己身形,不敢在抬眼去看帝王身侧的那个少年,躬身匆匆从帝王跟前退开。
直到那如刀锋一般的目光彻底消失之后,他才颤颤巍巍的扶着卵石小道旁的一株桃木稳住了脚擦拭额际的冷汗。
这一瞬间,他心中所有的不解都瞬间茅舍顿开。
原来……这便是帝王不近后宫的原因!
原来这些年那让所有人猜破了头的原因,竟然是因为这个!
原来当今圣上竟然是不喜娇娘,独爱儿郎——他一直不懂全安所说的那所谓的心尖子到底所指何意,更不懂以皇帝这样的心性,到底是什么人对他来说才能成为他的心尖子,原来竟然是这般——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竟会以惊扰了圣驾的罪名发落了那孽子,怪不得皇帝此番竟会如此大发雷霆。后宫佳丽三千,帝王丝毫不喜,独独这般疼爱这个少年——心尖子呵!
确如全安所说,这确是帝王的心尖子。
如若不是疼到心尖子上,以皇帝这样冷清的心性又怎会做出如此的举动?
因突然窥探到如此辛密,心中惊悸无法平息,沐衡扶着桃树半响都无法挪步。
“王爷。”
听到身后传来的叫唤,沐衡忙整了整色,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来,对着身后的全安微微一辑,“沐衡谢过大总管提点之恩。”
全安错身,避开了沐衡的施礼,“王爷严重了。”
沐衡苦笑一声,“竖子放肆,是沐衡教养无方,如若不是大总管为之周旋,哪里还保得住他的狗命。”
现在想来,数月前那孽子冲撞龙颜,只怕是也跟那个少年有关,否则以皇帝的身份,他的身旁明卫暗卫众多,怎么轻易涉险?而且这些年皇帝来这谷中也非一次两次了,怎么就偏偏那次会不小心闯进了这桃林的阵法中?
如若是初次来这谷中,又身处帝王身侧,一不小心闯入了阵法中,这到完全说得过去。
全安笑了笑,“那王爷就谢错人了。”
沐衡微微一怔,有些不解的看向全安,不明他此话何意?
全安轻笑道,“全安只是一个小小的奴才,哪里能左右圣上之意?陛下龙颜大怒,全安别说劝慰,一言半语都是说不上的。”
沐衡是何等聪明之人,听到全安这样说,略一深思,即可便明白了全安所说的谢错人,也明白了他到底该谢的是何人。
他心中惊诧不已,原来那少年竟有如此分量!竟然能左右帝王之意!
可是那孽障不是冲撞了他吗?
他……
“小主子是个宽厚之人,若非如此,以陛下的性子,世子性命只怕是难以保全。”只是杀一个亲王之子而已,对陛下而言,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沐衡闻言不竟愕然。
“以小主子的身份,世子所言实属大逆不道,小主子能这般宽厚以待,还望王爷回去之后提醒世子,切勿再犯。”
“是,谢大总管提点,沐衡谨记!”
“王爷严重了。”
待沐衡出谷之后,全安才折身回去复命。
“走了?”
“是,奴才将沐王送至谷口才折返的。”全安将案几上的凉茶换下,重新换上一杯新茶,“奴才告知王爷该谨记殿下对世子的活命之恩。”
玄湛唇角的笑意深了一些,“朕忍了这只老狐狸这么多年,等到现在才敲打他,算是便宜他了。”
全安听到皇帝陛下的话,忍不住苦笑,儿子被革除世子之位,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发配西北那鸟不拉屎之地,老子丢了亲王之位,罚俸又闭府思过,如此这般还只是所谓陛下口中的便宜他了?
陛下啊,您明明就是气不过那世子口没遮掩惹恼了小殿下才动的手收拾人,怎么从您嘴里说出来,就变成了您的计划多年的前朝政事了啊?
全安聪明的没有接嘴,默默的将案几上的奏折整理好。
忍了又忍,全安还是没忍住,“那陛下您是打算让沐王府换个世子吗?”公侯之家的世子人选,一向是这位爷在意之事。
世家大族的根基牢固,盘根错节,几乎都是牵一发动全身,一旦势力过大,对朝廷就是个隐患威胁,先皇在位时,就被这些公侯世家制肘,诸多政令都被这些世家大族所阻,无可奈何却又无能为力。
陛下登基后,也尽心竭力花费了数年,才渐渐将那几个带头的世家拔出,这些年陛下威严渐深,震慑了那些野心勃勃的世家大族,暗自扶持了一些世家中的旁系,干预了世家大族中掌权的人选,这些年,隐隐才将这些世家掌控,对于这世家的继任人选,自然是其中重要的部署之一。
“那就要看这沐季会不会让朕失望了。”他要的是一个听话的王位继承人,而不是一个蹦达着专门给他找事儿的反骨。
全安闻言,忍不住笑了笑,这是打算震慑一番了?
震慑有用便用,震慑不了,那位小世子爷只怕就要在西北终老了。
“一样都是亲王之家的子嗣,朕的恸儿在那苦寒之地过了这么多年,娇生惯养了这么些年,也该去松泛松泛筋骨了,朕还指望着将来,他给朕好好镇守边关呢。”
全安听着,这次是真的忍不住苦笑了。
“陛下,其实您就是看不过沐王世子舒坦了这么多年吧?”
玄湛侧头看了他一眼,眼中的意味带着些促狭。
全安闹了一个大红脸,“奴才越矩了……”
玄湛却嘲弄的笑了一声,“是啊,朕确实是看不过他这么舒坦,朕的恸儿在西北那苦寒之地这么多年,他却在京中被宠得不知天高地厚任意妄为,让他也去体会体会他在京中坐享的这一切是因何人而有。”
全安眨眨眼,这就直接承认了?
“当年云家和沐家皆因军功位极人臣,云家至今仍坚守着当初许下的守护这天下的诺言而世世代代镇守边关,沐家却安居京城坐享这数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全安默然,心中忍不住笑,说来说去,陛下您还是心疼您的心尖子。
“那这沐王世子之位……”沐王就这么一个嫡子,剥夺了他的世子之位,难道是要选一个庶子承继家主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