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恸之龙眷(149)
云德被这一喝,脑袋一懵,下意识的朝上座的云恸看去,云旬这也才反应过来,他们的话似乎触及了小主子,两人呐呐的对视一眼,惴惴不安的坐端了身子,大气都不敢出。
倒是云恸,见他们如此不安,不甚在意的笑了笑,“你们说你们的,无碍。”
之前他是没有放下心结,总觉得男子与男子是违背伦常,即便是如今,他也并未完全将男子与男子之间的情爱视作平常,可到底也不会如之前那般避若洪水猛兽。
他与那人之间,如今彼此心意相通,其实跟寻常夫妻也并无多少异同。
“主上……”
“不过说笑是说笑,这些话还是别当着军师和罗将军的面直言,他们若真有这个心思倒也罢了,如若没有,就徒惹尴尬是非了。”
“是,属下知道了。”云德云旬皆颔首应诺。
“今日是除夕,不必拘束,你们喝你们的,九叔,你也别拘着他们,随意一些便好。”
听到云恸都这般说,云九颔首以应,“是。”
见小主子真的不在意,云德和云旬这才放下了些高悬的心,次桌的仆人上前来轮流给云恸拜年敬酒之后,两人才慢慢松弛下来。
围炉尚未结束,福全便匆匆进了堂中来,疾步上前,俯身在云恸身侧,低声的道,“殿下,陛下来了。”
主桌上,皆是耳聪目明的,听到福全的话,几人脸上顿时有些扭曲,这才几个时辰,那人便亲自出宫来接人来了?
云恸一愣,“陛下来了?”他有些诧异的望向福全,“什么时辰了?”
“回殿下,戌时正。”
云恸听到,忍不住失笑,才戌时,那人便等不及亲自来了?
“殿下……”
云恸左右看了看,堂中人多势众,那人定是悄悄来的,自然不能大张旗鼓的,他起了身,脸上神色如常,可眼底却有些掩饰不住的羞涩和甜意,朝准备起身的云九他们道,“九叔,你们不必去了,我去去便来。”
“可……”云九有些踟蹰。
云恸笑着摇摇头,示意他们不必在意,待他们重新落座之后,他才在不惊动堂中悄悄出了厅堂,几个快步,便看到不远处的回廊下背手而立的男人,他脚下顿了顿,唇角微微一扬,忍不住的雀喜跃上眉梢眼尾。
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的男人,见到回廊大红灯笼映照下的人儿,脸上的笑意柔软得冬雪都似乎捂暖了,“恸儿,为夫来接你回家。”
第154章 回娘家
时辰尚早,又是年节,他难得回府,围炉也尚未结束,云恸不好就这么突然走了,只得让尊贵的皇帝陛下移驾竹央阁。
绕过正堂,后边一条回廊直通后堂,历来云王的起居之处——竹央阁。
这是自他登基以来第二次踏足此地,在这小人儿出世之前,他跟随先帝来过,后来这小人儿出世之后抱养宫中,他便一次也未来过,直至去年小人儿回京,他才再一次踏足。
牵着人一路行往竹央阁,廊下的大红灯笼高挂,廊外大雪纷飞,岁月静好不过如斯。
“去年来也是除夕。”
想起去年这人大年三十夜里前来时的景象,云恸眼角弯了弯,“全公公估计一宿也未睡。”这人心血来潮要夜宿王府,害得下面伺候的人却生生在府里熬了一宿,生怕这悄无声息微幅出宫的皇帝陛下出点什么事。
“某人也在榻上翻腾了一夜。”玄湛侧过头来说道。
“我那是染了风寒。”云恸无奈。
“当真?”玄湛促狭的笑,“不是因我突然前来占了你的床榻?”在宫中龙榻宽敞,这小东西恨不得离他远远的睡到贴墙角去,可府中的床榻却仅能容纳他们并肩相卧,想躲也躲不了,任何细微的动作都能惊动身旁并卧的人。
云恸闻言,眼神有些飘忽不定。
玄湛笑笑,并不戳破,看见前面不远处的竹央阁,他心念一转,“左右明日无事,今夜便宿在王府?”
云恸怔愕,“啊……”
“惊讶什么?你难得回趟娘家,为夫陪你宿一夜,有何不可?”玄湛挑了挑眉,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听闻那‘娘家’二字,云恸倏然瞪圆了眼,随即恼羞成怒的挣扎着想要甩开男人温热的大掌,他不计较,这人到没有限制了是不是?
见自己把逗恼了,玄湛忙将掌中握着的手收紧,以免他挣脱,一叠声的哄道,“好好,阿湛哥哥说笑的,恸儿不恼恸儿不恼。”
云恸听闻,越发有些恼,这人还当他是三岁稚儿么?
廊下不窄,可雪大,又夹着风,裹着一道在廊下呼啸,“乖,这里风大,雪都飘进廊中了,你刚从厅堂中出来,小心受凉,去年除夕就病着,今年可不能再病了。”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环过他肩,将人搂在怀里往后堂去。
廊下确实凉,他从堂中出来,福全怕他冷热交替招了风,不但添了厚实的袍子,还将狐裘披风给他披上了,倒是这人,衣衫一向不厚实,披风里头也就一层棉袍子,再继续逗留下去,只怕会受风。
他拥着他往后堂走,云恸也没拧,但听他说去年,云恸忍不住低声嘀咕了声,“去年病着是谁害的?”
穿过回廊,入了垂花门,再经过两道门,便是后堂,竹央阁前种了一片青竹,此刻枝叶上积满了厚雪,大红烛火映衬下,雪白中点缀着青翠,甚是喜人。
“我要说封还王位,你转身就跑了,拦都拦不住也是我害的?”
进了竹央阁,风雪都阻在了屋外,玄湛边拍着他肩头上的积雪边打趣,云彳动被他说红了脸,到底没有继续吱声。
屋里烛火通明,炉火也燃着,玄湛左右环视打量了一圈,屋中久未迎主人,仆人只是定时洒扫,摆设与去年别无二致,想着去年除夕来此时,他满心欢喜又满心绝望,矛盾复杂得几乎要将他撕裂。
见他左右环视,眼中神色诸多变换,云恸便知这人是在感慨。
去年他来此时,他初初回京,不知他的心意,战战兢兢的以君臣之距来试探君王对云家对他的态度,没成想,最后的结果会是这般……
左右看了看,玄湛便不再打量,将福全手中的披风接过,边说边为他系上,“去吧,为夫在此候你回来,别让他们久等。”
说好了今日是府中团年饭,王府中众人对小人儿而言,情分到底不一样,他虽是皇帝,但也是他的夫君,到底不是不近人情的,既然都来了他身边,这片刻还是等得的。
前一刻见他还在感慨,后一刻便赶人,云恸愣了愣。
“去吧,我已经吩咐了,今夜宿在府中,不必回宫。”
“啊?”真宿在王府么?他方才还以为这人是在说笑。
“你这王榻朕又不是没睡过。”见他惊讶,皇帝又开始促狭起他来。
“陛下……”这人明明知晓他不是这个意思!
“为夫说笑的,快去吧。”
之前便询问过全安,知晓他已用过晚膳,他出来时,只有主桌的云九他们知晓他出来所为何事,前面厅堂中众人还在等他,也不好无故退席,他吩咐了全安和福全两人皆留守再次伺候,一个人匆匆前往了前厅。
果然,方一踏进门,就见他们齐齐松了一口气,云恸有些无奈,这是怕他跟着皇帝转身就跑了么?
众人高兴,云九他们有心,这顿团年饭,到底是折腾到亥时三刻,时候已经晚了,就算再不乐意帝王的到来,但到底也不能真将人独自撂自竹央阁一整晚不闻不问,还扣着小主子不放人。
云旬身为戍边将领,无召私自回京,皇帝不知道也就算了,现在皇帝人就在府中,再不主动前去请罪,就有蔑视皇权之嫌了。
就算知道,看在小主子的面上,皇帝并不会真追究他无召私自回京的罪责,可到底也不是不知分寸不知天高地厚的。
宴席散了之后,云旬与云九云德跟着小主子,一道前往了竹央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