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恸之龙眷(142)
“父亲——”“就凭你这张嘴,咱们林家还不等废后的旨意,恐怕就要大难临头了!”林启瑞怒喝。
林景兴瞪着眼,还想反驳,可是到底反应过来,此处不是林府,有些话不能这般大刺刺的出口,“父亲,儿子也是着急……”
“着急什么?陛下不是还没下旨废后吗?”
“可是真等陛下下旨,就晚了呀!”
林景行拉住兄长,“大哥,你稍安勿躁,听父亲的。”他虽然急,可是到底还稳得住神。
“父亲……”
林启瑞阴沉着一张脸,“陛下遣散后宫,却独留德妃,此事就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别忘了当年成帝朝的旧事。”
“父亲,您是说——”“大胤立朝百年,皇家至今还没出一个废后,老夫就不信,这个先河会开在我林家头上!”林启瑞攥着拳头,压抑着力气砸在座椅扶手上。
当年成帝那般宠爱那皇贵妃,不是一样没有废后,到最后迫不得已甚至还给了中宫子嗣吗?就算如今这个女人能诞下太子,可是皇后只要不废,他的女儿将来依然是太后!更何况,即便她诞下太子,只要没有登基继位,一切可都是变数!
林氏兄弟惊疑不定的对望一眼,想到那先朝旧事,是啊,怎么忘了这一茬儿了?
当年那位盛宠一时的皇贵妃,至死都是被成帝放在掌心上疼宠的,可是至死她也没能登上那一步之遥的后位!听闻,当年她临终前哀求成帝,让她成为他结发正妻,可直至她咽气,成帝始终都没有点头!
相较林家的焦急,张青榆却莫名松了一口气。
“老爷……”他的长随见他在听闻这消息时,不但不急,反而松了一口气,十分不解,“您……”
张青榆寻了张椅子落座,长长叹了一口气,“有皇嗣好啊。”
“老爷,有皇嗣可不是咱们家小姐……”没看到林家那都急得跟火瞭了一般,他家老爷不但不急,怎么还说好啊?这怀上龙种的可不是自家女儿啊。
在宫中,有宠无子可算不上好啊。皇家的女人,只有有了孩子,才有真正的出头之日,没有孩子,再多的恩宠都是过眼云烟,转瞬即逝。
“就因为不是咱们家小姐有了皇嗣才好啊。”张青榆愁了这么久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了,“若是臻儿有了皇嗣,你家老爷我才该愁呢。”
“老爷?”长随不解。
张青榆捻了捻胡子,“待那女子诞下皇子,老夫就能请旨让陛下放臻儿出宫,到时咱们张家说不定还能保全,老夫也能安安稳稳的告老还乡。”
“啊?!”
张青榆叹了口气,没在说话,只是期许着那女子能一举诞下龙子,解了张家的围才好啊。
对于这几家欢喜几家愁的情形,皇帝陛下却是比任何人都清楚的,可惜此时此刻,他半点多余的心思也分不出来去料理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和事,他现在满心满脑都是那怀上孩儿的小人儿。
也不知是不是方才那下刺激得太过,一连几个时辰,云恸连喝口水下去都吐得一塌糊涂,更遑论膳食了。
急得几乎无所不能的皇帝陛下团团转,几乎没把孙敬拖出去打了。
“额唔——唔……”云恸伏在床榻边,能忍便忍,实在忍不住就是一番惊天动地的吐,反反复复已经折腾了几个时辰,全安好不容易寻来的酸梅也不管用,吃下去就吐。
“恸儿!恸儿——”玄湛急得额头上的青筋都绷起来了,扶着人看他几乎将心肺都一道吐出来,转头就冲孙敬怒喝,“孙敬!你是干什么吃的?殿下吐得这么厉害,你连半点法子都没有吗?”
孙敬跪在一旁,急得满头大汗,听到皇帝的话,几乎没吓调半条命,“微臣无能……”他能想的法子都想了,可是完全没用啊,现在情形不明,可照这样子,这小贵人八九不离十是怀上龙子了,那便不能用药,不能施针,他能怎么办啊?
“朕砍了你!”已然又急又怒的玄湛,听到这句无能,顿时暴跳如雷。
“微臣万死!”知晓皇帝陛下此刻正在怒头上,孙敬只求皇帝陛下下一句不会是‘给朕拉下去!’倒是云恸听到皇帝陛下这暴跳如雷的话,忙伸手拉了拉他的手,这一动弹,腹中又是一阵翻山倒海,“唔……唔唔……啊唔……”腹中连水都吐干净了,完全是干呕,可是牵动整个身子的干呕,让云恸几乎想要立即晕过去。
“恸儿!”皇帝陛下看着,差点没疯了。
等这阵凶猛的干呕缓过去,云恸气喘吁吁的靠回引枕上,拽着玄湛的手没送,“陛下……孙大人已经尽力了,您杀了他也无济于事……”云恸接过水涑了涑口,“此事要论起来,该怪的人是您……”
要不是他将这个小顽皮塞到他肚腹中来,他哪里会受这些苦?
玄湛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第148章 注定
长子太过乖巧,来得悄无声息,这个小顽皮像是知晓像兄长那般会被失察,一来就闹得惊天动地,生怕他的父皇母后不知他的存在。
却不知,他这样一闹,却让他的‘母后’受尽折磨和苦楚。
整整两日,云恸几乎都是水米不进,夜里安寝后半夜都要闹上两回。
趟过惊涛越过骇浪,从来无所畏惧的皇帝陛下这一次是真的吓坏了,看着接连两日水米未进已经瘦了一大圈的人儿,已然暴跳如雷,就连全安,这两日都小心翼翼出入帝帷,进出寝阁时更甚,跟在福全身边的一个内侍已经让暴怒中的皇帝陛下给发落了,就算是他们,估计也没有让此时此刻的皇帝陛下豁免的脸面。
自从知晓这个小贵人能逆天孕子之后,孙敬这些日子,所有的心思都扑在妇人孕产安胎之法上,相比之于他,他的夫人犹擅妇人安产之法,之前他向陛下进言,想让他的夫人前来替小贵人看诊安产,当时皇帝陛下没有点头。
此次,逼得无奈,他只得在皇帝陛下龙颜大怒要摘了他脑袋之前,硬着头皮再度荐他的夫人前来替小贵人安胎。
或许是真的见他无法可施,病急乱投医之下,皇帝陛下终于松口,让他寻他夫人前来替已经要被折磨得崩溃的小贵人缓解缓解这折磨得人欲疯的孕吐。
为了保下这个来之不易的龙子,他一再思虑,最后还是冒着全家获罪的可能,将自家夫人举荐前来。
来之前,他怕妻子露怯,直到人都到了南苑了,他才坦然将孕育龙种的贵人是个男儿告知妻子,但是怕牵连到无辜的岳家,他隐瞒下了小贵人那身为云王府世子的惊天身份。
孙夫人自小跟随父亲行医济世,所见所闻非寻常闺阁女子,巾帼不让须眉,即便是男儿,也是比得,可甫一听闻,那孕子的竟是个男儿,差点没跌个跟头。
她不明白,皇帝放着那六宫粉黛不爱,竟偏偏对一个男儿上了心,竟还让那男子以男儿之身逆天孕子,直到进了帝帷,见到那倚在榻上通身樵悴却身骨清奇的小贵人,她才明白为何帝王竟能舍弃那三千女子,独独对这一介男儿上了心。
孙敬敢冒着杀头大罪举荐妻子,自是有些底气的。
孙夫人自小随父亲走南闯北行医济世,身为家门独女,父亲又不是个重男轻女的庸俗之人,孙夫人自小便是伤寒杂论内外兼修,她既能开方抓药,也能接骨缝伤,最后却因一介难产的寒门女子,专注了妇人安保之法。
父亲问她为何,她言,这世间大夫千千万,却甚少探究那妇人怀胎安保之法,能否安产,竟就指着临盆之时稳婆手中斤两,稳婆只能接生,不能救命,一旦妇人难产,皆数而亡。她身为女子,将来也要过这一关,而她也是大夫,她不愿将将来的自己和孩子的性命交由一介只能接生不能救命的稳婆手中。至此,父亲再未言语她所学‘偏门’。
专注所学十数年,孙夫人自是有能耐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