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恸之龙眷(42)
“主子,喝药了。”看了看天色,云德小心翼翼的将静卧在锦被中的主子扶了起来。
云恸昏昏沉沉的靠着云德,一张嘴,嗓音低哑,“……什么时辰了?”
“卯时三刻。”拽了被子将他身子掩好,云德扶着让他靠在怀中,“咱们已经出城了。”
云恸脸色苍白,勉强打起了一些精神,看着端着药碗想要喂他的云九,云恸摇摇头,“九叔,给我吧。”
“哎。”云九僵硬的笑笑,小心的将手中的药碗递到他手中。
云恸接过药碗,仰头一口气灌了下去。
“主子您好好歇着,如若高热还是不退,待到了雍州就去找个大夫瞧瞧再走。”云九看着那明明高热不退却面色苍白的主子忧心忡忡。
“无碍。”云恸摇头。
云九道,“主子,咱们也不赶这一时半刻,身子重要。”
云恸却只是摇摇头,并不言语。
云德一言不发,小心的将他放下,掩好了被角,又拨了拨炭火,眸色暗沉,眼眸深处流转的暗色翻涌不息。
云九看了看闭目躺下的主子,又看了看这一反常态的云德,眉心的褶子越发的深。几次欲将出口的询问在看到那虚弱不堪的主子和这如同变了一个人的云德时,都无可奈何的咽了下去,他知道出了事儿,可是他却无从问起。
他心里隐隐有个预感,一旦将此事问出口,只怕就是惊天动地的开端……
车厢中的矮几上置放着的红泥小炉里煨着药罐,药味弥漫飘散在车厢中,苦涩不已。
云恸一直在发烧,浑浑噩噩的,精神也萎靡不振。
“前面就是驿站了,主子的情况不能这般赶路了,先进驿站。”
云九撩起车帘,看了看前方,转头对云德道。
云德蹙眉,“直接走。”
“你发什么疯?!主子这样子还走?你是想直接要了他的命?”云九厉喝。
云德幽幽的看了云九一眼,“不走才是要了他的命。”
“什么意思?”
云德却不言,自顾自的取了锦帕给虚汗不止的云恸擦拭。
“云德,你此话是何意?!你知道了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云德抬起头来,冷冷的道。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云九压低了嗓子,“主子到底在宫中发生了何事?!你到底知道什么?”
“我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云九倾身上前来,一把扯住云德的襟口将他拽到跟前,“别说我没提醒你,先代云王的嫡系一脉,就仅剩小主子这一个了,如若出了任何差错,你觉得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听到云九的话,云德眼眸一暗,目光微抬,神色复杂的看着眼前的云九,却依旧一言不发看着他的反应,云九怒极反笑,“很好,云德,我希望你知道你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怒掷下话,云九甩手将云德推开,侧过头去撩开车帘,“前边驿站停下。”
“是。”
“云九!”
听到他吩咐车夫进驿站,云德微微变了脸色。
“就是天塌下来,我也不可能拿小主子的安危来赌!”云九冷笑一声以对。
云德脸色难看得更甚,“你又知道多停留一刻不是对主子的安危的威胁?”
“既然左右都是死,有什么区别?”
云德,“云九!”
“进驿站!”
“云九——”“小主子这个模样,恐怕连雍州都撑不到!你想他让死在路上你就尽管带着他走。”云德死死攥了攥掌心,他刚欲言,就被突然打断。
“九叔,后面来人了,好像是冲咱们来的!”
云九一惊,撩起车帘,果然看见管道上十数匹高头大马疾驰而来,为首的那人看不清面目,可是跟随其后的人的身上分明统一着暗青色的内侍卫服饰!
云九眼眸一暗,掌心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狠狠的瞪视着云德,“这就是你同意小主子这般匆忙离京的理由?”
云德也看到其后紧追而来的人,脸色晦暗一片。
“愚不可及!”云九恶狠狠的叱呵一声。
如若他不是在城门处才拦住人,如果他早一步回到府中,如果他了解些许这其中的情由,事态怎会发展到如此地步?!
就在这须臾间,后面的人已经追赶了上来,逼停了马车。
马的撕鸣声响彻雪原,片刻之后便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车帘被掀开,满眼赤红面色焦虑冷厉的帝王纳入眼帘时,云九坦然,云德瞳孔猛然一缩,下意识的看向昏睡的主子。
“恸儿?!”
看着车厢中躺着的人,玄湛眼前黑雾一闪,他抓着车辕翻身掠上车来,躬身进了车厢,不顾一旁的云九云德,看着大汗淋漓面色苍白的人儿,他心中一惊,探手一抹,果然滚烫不堪。“恸儿?!恸儿——”他俯身将人抱起来,入怀的身子烫得浸过他被风雪浸染的衣袍,直逼肌肤。
“全安!”
“陛下!”
“取冰块来!”甩开身上的披风,他顺势窝进锦被之中,将那已然因高热而昏睡不醒的人儿紧紧抱在怀中,然后拽过被子紧紧梧住,“来人!”
“陛下。”是暗一。
“即刻去将孙敬带来,回城路上碰头!告诉他,世子高热不退!”
“是!”
领了旨意,暗一转身就跑。
“陛下,冰块来了!”全安将衣襟扯下来一块包了冰块送进马车里来。
“即刻返回!换朕的御马套车!要快!”摸了摸怀中的身子,玄湛大喝。
“是!”
第53章 何故至此
一路快马疾驰,终于在即将抵达城门时碰上了被暗一带来的孙敬。
因时间紧迫,暗一来不及安排御辇,只带了孙敬一路急赶而来。
一路上,尽管玄湛已经依葫芦画瓢按照之前孙敬使的法子用冰块替他降热,可是效果却不甚明显,高热却始终不退,怀里的人虚汗不止,将他胸腹间的衣衫都尽数汗湿了。
待到孙敬来时,皇帝陛下已然心慌意乱到手脚无措了。
“世子殿下发热多长时间了?”快速的查看了一番云恸的情况,孙敬托起云恸的手腕边诊脉边问。
“昨夜并未发热,他四更离的宫,应是出宫之后才发的热。”昨夜他不放心,一直守到三更过后才打盹。
“这可是世子服过的药?”看着红泥小灶上的药罐,孙敬取过来闻了闻,问已经下车候着的云德云九。
“是!服过两次,最后一次服药距此刻有大约四刻钟了!”云九道。
心里有了数,孙敬直接从药箱中取出一枚略粗的银针,“陛下,您将世子扶好。”
玄湛将怀中的人禁锢得更加紧。
孙敬取了针在云恸的左右两侧耳尖各扎一针,挤出四五滴暗红的血来才作了罢。
“这是作何?!”
“这是为世子降下高热的法子,一刻钟之后如若还不能降下,请陛下用这烈酒擦拭世子的身子。”孙敬从药箱中取了一只葫芦递给玄湛,其中所盛之物是为烈酒。
应是暗一按照吩咐,特地提醒过孙敬,云恸高热不退,孙敬备得十分齐全。
“即刻回宫!”
“是。”
暗一亲自赶了车,一行人匆匆进了城赶回皇宫。
放血之后,高热果然并未如预期般降下,玄湛用烈酒给云恸擦遍全身,擦完之后怕这简陋的车厢遮挡不住寒风,让他旧病未愈又添新病,皇帝直接将衣衫拉开,将他贴在怀里紧抱着。
马车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宫门,直达太极殿正宫门,得了吩咐的全安早已经着人备了御辇在宫门前候着。
玄湛卷了马车上的锦被将人紧紧裹在怀中,确定不漏一丝寒意,才下了马车换乘御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