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恸之龙眷(159)
跪伏在榻的人儿俯身磕头而下。
“恸儿——”“陛下,云恸是不祥之人,请陛下废黜云恸。”清冷无波的话,说得无情无绪。
帝王眸色中痛楚一闪而过,眉峰微蹙之后,他伸手小心翼翼的将跪在面前的人儿揽抱入怀,几近叹息的说道,“朕说过了,这种话不准再说。”
被揽抱入怀,人儿也不挣扎,顺势伏靠在帝王怀里,身体却莫名微僵。
寝殿内一时静默。
顾念着他刚生产,帝王小心谨慎的将怀里的人儿放置在龙床上,守候在床沿,直至龙床上的人儿沉睡过去。
“是朕无福……”
久久之后,帝王的叹息才淡淡的飘散在殿内……
皇嗣没了没关系,孩子没保住也无碍,只要这个人好端端的,皇嗣储君又算得了什么呢?能拥有这个人儿已经是他今生最大的福气,至于子嗣缘浅,就随他吧。
皇嗣早产夭折的消息很快传至满朝上下,帝王冷厉的神色,让满朝文武到底只能悄悄私下说说便罢,谁也没有那个熊心豹子胆,敢在这个关头去触帝王的逆鳞。
皇后和林家在知晓这个消息时,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这皇嗣的危机暂时除去,这个孩子的夭折总算给了他们慢慢筹划的时间。
德妃和张家却因为这个皇子的夭折,再度心惊胆战,德妃郁郁抱病,再未踏出永福宫。九月二十三,张青榆被罢官贬为庶人,德妃受父牵连,贬为庶人逐出宫禁。
九月二十五,林启瑞被弹劾结党营私、徇私舞弊、买官卖官等十余宗罪,皇帝命人彻查,十月初一,林启瑞罪名被彻查属实,皇帝一怒之下,林家被抄家灭族,皇后林氏被废。
至此,玄湛的后宫成了大胤朝第一个被全数肃清的后庭。
朝堂上,征讨安南之事正式落定,朝廷出兵五十万大军,征讨安南,皇帝钦点主帅云王世子云恸统领三军。
十月初三,皇帝亲自下旨,宣召云王世子回京受封,承袭云亲王。
十一月初八,云恸进京,皇帝率领文武百官,亲自出城迎接。
那名动天下的云王世子,从风雪中而来,风雪帽下,那方及弱冠之年的少年眉目如画,清贵无双。
随驾狩猎南苑的文武百官在见着那迎着风雪而来的云王世子时,顿时都傻了眼。
王辅臣和秦正阳双双对视一眼,满目震惊。
玄湛望着那遥遥行来的人儿,眸光微动。
你既要执意翱翔,我既无法强求,我便放手,让你去九天,可好?
十一月初九,云恸入朝受封,大胤时隔十八年,终迎来那名动天下的继任云王。
来年开春二月初三,新任云亲王云恸,率领五十万大军,征讨安南,来年五月大获全胜,凯旋而归。
——全书完作者闲话:结束了,这个结局是我写了这么多本,唯一一本没有交代得完完整整的。
我不是故意的,也不是想要急着要完结,是真的觉得写到这里就差不多了,其他的我想要放到番外去,让正文以这样一个不算完整不算完美的形式划上句号。
早之前许久,编辑就说故事差不多了,已经完整,不用再继续了,可是最后这个身世是一开始就有的,所以写得我吐血,我还是坚持要把这个梗给写了。
阿门,这本书拖得太久了,我都以为我写不完了,没想到我居然还把他写完了,总算是没有辜负你们的守候,谢谢一直守着这本书的同志们,真的感谢!
第163章 番外1
前朝这番惊天动地的变故即便废了宫中仅剩的一后一妃,让玄湛成了大胤开国以来首位肃清后宫的帝王,也未有一丝动静传进悄然寂静的太极殿,扰着那位震惊了举朝上下的神秘贵人本以为失去了这来之不易的皇嗣,那神秘的女子多少会受些冷待,却不曾想,皇嗣前脚才早产夭折,皇帝后脚跟儿就以雷霆手段废后废妃,肃清了整个后宫。
赶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废后之举与皇嗣夭折之间的干系,即便是个傻子都要联想到一处去,更遑论是皇城这趟子浑水中那些满肚子弯弯绕绕的人精。
可任凭传言传得绘声绘色,皇帝都按班就班的,废完后宫废前朝,刚刚将张氏林氏两族连根拔起清理了个干净,又一派云淡风轻的开始料理外患,征讨安南方一落定,甚至都未与众臣商议,便直接钦点了三军主帅,接着又雷厉风行的下旨宣召云王世子回京受封承袭。
处在这个关键之时,又点得是云家那位世子,就连王辅臣秦正阳这一干人等都寻不到半点可谏言之处,此事便已然落定,没得半点更改。
而身处朝野上下交口议论的云恸却未闻半点声响,悄悄在太极殿养着身子。
“主子,茶水有些烫手,您小心些。”云德一手端着茶水,一手将那伸出的手牵着,小心将手中的茶杯放到他手中,待他握稳才慢慢收回。
握稳手中的茶杯,云恸慢慢收回手,微微低下头,试了两回才将茶杯递到唇边,掌心的杯子确实有些烫手,他浅浅抿了一口,勉强能入口,便小心握着杯子,小口小口的饮下杯中的参茶。
见他饮完,云德握着他的手,“主子,老奴再给您添些。”
云恸摇头,“不用了德叔。”他摸索着将杯子递给云德。
云德见状,将杯子接了,起身给他放下背后的锁子锦软靠,扶着他小心躺下,“主子,时辰差不多了。”
云恸并无倦意,却也并未多言,躺回床榻闭上眼,放缓吐纳吸气,整个太极殿因着他都战战兢兢的,他无意多添麻烦,几乎没有下过这张龙榻,依着所有人的意思,安心静养。
云德见他这般,呐呐的难过得说不出话来,忍着哽咽转过头悄悄抹了一把泪,轻手轻脚的给他掩好锦被,目不转睛的坐在榻前守着。
听着那明显重了的吸气声,云恸叹了叹气,抬手向着他伸了伸,云德赶紧上前将他的手握住,顾不上还没平息的哽咽,“主子,怎么了?”
云恸拍拍他的手,“德叔,你不要难过,孙太医不是说了,这只是暂时的,过些日子便会好了。”
听他这么一说,云德想忍也忍不住,一个身高八尺的男人顿时哭得像个稚子,“主子……主子……”
这好端端的,眼看着就要瓜熟蒂落的小主子没了,主子的眼睛也看不见了,主子盼了这么久的孩子,他甚至连以男子之身孕子这样逆天的坎儿都过了,可到头来却空欢喜一场,还知晓了自己的身世,他不知道这么多的波折凑在一起,主子到底是怎么承受了的!
“无碍,德叔……无碍的……”云恸握着云德的手,轻声低喃。
“……您别、别……这么硬抗,老奴都知道……老奴都知道……怎么会无碍……”云德一听,从端坐的杌子上跪到榻前,顿时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失了孩子,盲了双眼,还知晓自己与血亲相爱,这苦命的孩子竟还能说出无碍来,他到底要把自己逼到什么地步才算是‘有碍’?!
闻言,云恸的脸上闪过一缕茫然。
……硬抗么?
或许吧……
事到如今,无论是硬抗或是无碍都已经无关紧要,那么是或不是又有何区别呢?
“主子……”他想劝这个让人心疼的孩子哭出来,可是看着那一脸的空茫却半点也没有要哭出来的伤痛,他这张笨拙的嘴却是怎么也张不开。
云恸抬手遮住了眼,压在眼上的手只是多了触感,眼前的黑暗别无二致,他却下意识的不肯放下,“德叔……我想回王府。”
云德一边抹着泪一边急急的点着头,“好!好!好……咱们回王府……回王府……咱们回王府去,云九也回来了,旬哥儿和青鸾都在,咱们一家人好好的……”
这样的结局他或许在知晓皇帝对主子抱持的心意时就已经隐隐察觉,可是他只是一个奴才,他左右不了任何人,也左右不了任何事,他甚至连向小主子坦诚那个隐藏了近的百年辛秘的勇气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