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郁此人能言善辩,巧舌如簧。
元簪笔今日总算对这个词有了更深刻的体会。
乔相舔去唇边丝丝缕缕,还不忘张口给元簪笔看其中残液,竟是头一次见冷静漠然的元大人从耳朵红到了脖子,几乎要滴下血来,他不介意扇风添柴,丝毫不怕引火烧身,“多谢,”仰头吻上元簪笔犹在喘息的嘴唇,“夫君。”
元大人红得好像扔到锅中煮了一炷香的蟹。
这样的艳色比先前白得像个死人一样好看得太多。
乔郁指了指喉咙,言简意赅道:“疼。”
元簪笔通红着脸下床去给他倒水。
乔郁躺在床上,忍不住肆无忌惮地大笑出声,引得元簪笔回头看他,“元大人,你不是受寒头疼吗?你不是告诉小雪不见外客吗?我竟不知那医官的药有妙手回春之效,几个时辰前元大人还头疼得不能见人,现在却活蹦乱跳了。”
元簪笔把茶杯塞到他手里,大概很想乔郁能安静喝茶,把嘴闭上。
元大人的青丝下一双耳朵红得扎眼,让乔郁很想去摸摸,看看手感如何。
乔郁没骨头似地靠在元簪笔身上,道:“元大人,头不疼了?”
元簪笔今晚被调戏了数次,深吸一口气,让自己还有些疼的脑袋再灵敏些,他道:“不疼。”
乔郁抚掌道:“好一个在世华佗,本相明日就去向陛下求个恩典,把这医官要来。”
元簪笔努力让自己的回应看起来镇定自若些,道;“不必麻烦,”他顿了顿,回应:“此人并没有乔相这般医术过人。”
乔郁怔了半刻,笑容还凝在脸上,有一瞬间根本没反应过来元簪笔所谓的医术过人是什么意思。
元大人平静地从他手中拿出了杯子,喝了一大口。
如果不是看他耳垂鲜红欲滴,乔郁或许要觉得他真如表面上那么平静。
乔郁这才回神。
看看这就是元簪缨教出来的好学生,世家的端方公子,平日里仿佛冷心冷清的元大人。
放在十年前,乔郁绝对想不到元簪笔同自己的心爱之人在一起是这个样子。
乔郁被反将一军,这次却没有恼怒,因为显然此事无关胜负,仅是情趣罢了,他把杯子拿回来,含水漱口,矜贵地扬起下巴,示意元簪笔伺候他。
乔郁漱口皆是因为他,元簪笔自觉自愿地起身。
待他将水吐了,又抬手取了元簪笔拿在手中的方巾擦嘴,没多少诚意,但是语气含笑地说:“多谢元大人。”
元簪笔觉得有点微妙。
微妙得好像在……伺候新妇一般。
可他知道自己说出来乔郁的调笑是免不得的,便没有言语。
元簪笔不提,乔郁却道:“元大人,你说我们这算不算新婚夫妇?”
元簪笔无奈地道:“你省省。”
乔郁把头往他肩膀上一点,笑着说:“哎呀,先前我为元大人治病时元大人可没叫我省省,虽说喜新厌旧是人之常情,元大人这厌旧厌得也太快了。”他被元簪笔抱着躺下,毫不在意地歪在元簪笔的颈窝中。
元大人身上有点浅淡的香气,闻起来还有点微微的凉,闻起来让人舒服得很。
乔郁道:“我少年时还曾想过,像元大人这样的性子,日后要娶个什么样子的妻子。”
元簪笔虽然不是很想知道,但还是顺着他的话接下去,道:“什么样子?”
乔郁想了想,似乎在尽力回忆自己在元簪缨眼皮底下发呆时的想法,“嗯……我原想着你这样的人,大概不十分看重样貌,中人之姿便足以,性子温婉良善,体贴话少。”他思索着说完,方才意识到他说的,与自己半点关系都不曾有。
若无宁佑案,或许元簪笔当真会喜欢这样的女子。
他眨了眨眼,没有承认,却也没有否认。
这样的态度在乔郁眼中就如同默认一般,虽然是他先提起元簪笔夫人该是什么样子,但……乔相无理取闹并理直气壮地想,元簪笔应该反驳他才是!
乔郁从他颈窝中起来,又趴在了他胸口,自上而下地望着元大人,道:“哦?”
元簪笔茫然地问:“什么?”
乔郁道:“你就没有其他话要说?”
元簪笔愈发茫然,“有什么话要说?”
乔郁面无表情地说;“元夫人。”
元簪笔顺手摸了把他顺滑的长发,不解道:“你不是元夫人?”
乔郁轻轻咳嗽一声,显然对元簪笔的答案很是受用。
美滋滋地受用过后他又想起了自己刚刚想说的,道:“本相方才说,你喜欢那样的女子。”
元簪笔点头。
乔郁道:“你难道不想说什么?”
元簪笔淡淡地说:“可我不喜欢这样的女子。”他似乎不明白为什么乔郁要揪着这个答案显而易见的问题不放,“我喜欢你。”
乔郁把头挪回了元簪笔的颈窝。
两人折腾了小半夜,此刻天已蒙蒙亮,乔郁明知白日舟车劳顿,且要预备着皇帝陛下心血来潮地召见,早早歇息为上,却怎么都睡不着。
他睡不着,但没有出声扰元簪笔,只一寸一寸地看着他的脸。
元簪笔是最最清隽秀雅的公子面容,眼睛寒星一般,睁开压迫感就太重了,闭上眼便柔和不少,鼻梁秀直笔挺,嘴唇薄了些,让这人看上去十分冷淡,甚至有些薄情。
他想伸手,又怕打扰元簪笔,便放了下去。
今夜算是两人第一次交心,看起来仿佛亲密无间毫无隔阂了,实际上什么都没说。
元簪笔今夜种种反常举止,是在骗他呢,还是顺从本心呢?
温软的嘴唇贴在元簪笔的侧颈。
乔郁想,若能就此杀了元簪笔,他就再无掣肘软处。
杀人是最下乘的手段,但乔郁也承认,这是最有用的手段。
杀了元簪笔,杀了这个看起来对皇帝忠心耿耿的世家子,使他日后能少好些阻力。
许是乔郁的目光才炙热,元簪笔缓缓睁眼,看见旁边有个人好像还被吓了一跳,这样子都要把乔郁逗笑了。
但他看清是乔郁之后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下去,低声道:“为何不歇息。”
乔郁道:“本相在想一件极重要的事。”
元簪笔含混道:“何事……”
乔郁道:“你想怎么死?”
元簪笔朝他偏头,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道:“都好。”
乔郁语调很温柔,“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元簪笔道:“是你就都好。”
乔郁悲哀而不无嘲讽地想,他可能这辈子都杀不了元簪笔了。
恐怕就是殉葬时,他都狠不下心来要元簪笔同他死在一处。
那向来心狠手辣,好像心性都不正常的乔大人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乔郁,道:“难以成事,不过如此。”
乔郁望着元簪笔的睡颜,心说:谁下得了手谁下手。
不对,谁要是想杀元簪笔,他就先杀了谁。
……
元簪笔醒过来时只有一个感受,就是,疼。
脖子疼。
乔郁竟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没有变化,元簪笔醒来,他犹趴在元簪笔颈窝里睡着。
元簪笔早起练剑,犹豫着不知要不要叫醒他。
手刚落在乔郁的肩膀上,也只落在他肩膀上,没有用力,就那么放着。
罢了,他想,睡就睡吧。
启程前半个时辰再叫乔郁也来得及。
乔郁本就浅眠,元簪笔刚醒时他便察觉,只是没睁开眼睛,看元簪笔打算干什么。
元大人竟一动不动屏息凝神,生怕吵醒他。
乔郁忿忿不平地想,他这张脸难道让元大人一点偷亲的欲望都没有吗?
元簪笔见他眼球转动,道:“醒了便起来。”
乔郁把手搭在他腰上,随口道:“春宵苦短日高起。”
元簪笔道:“放肆。”
乔郁眼睛都不睁开,哼笑道:“怎么?元大人这是要取而代之,替本相行使约束百官之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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