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玉眉梢微挑,将那朵花拾起,“那倒也不是,只是总是送花,会让人误会。”
以后连花都不能送了么?萧厉垂眸。
一朵花落在他的桌案上,沈怀玉有些遗憾地收回手,原本是想砸萧厉的,可惜没中。
“以后别祸害它们了,听说某人种了一院子的花,不如邀请我去看看?”
萧厉豁然抬头,“你知道是我。”
沈怀玉扶额,这傻子该不会以为自己真的做的很隐秘,他全然不知吧。
他正色道,“花是不能随便送人的,它不仅有示好的意思还有......”
不管怎么说,沈怀玉现在也只是个半大少年,他有些局促地别过脸轻声道,“思慕的意思。”
想要脱口而出的话语被萧厉悬之又悬地扼杀在咽喉,“我知道了。”
放学后沈怀玉跟着萧厉去冷宫看花,萧厉想着冷清的院子,窘迫地将手按在门环上有些踌躇,“我住的地方,可能不太好看。”
他甚至都不愿意将这个地方称之为家。
沈怀玉直接伸手按在他的手背上,温热的掌心让萧厉的身体瞬间僵硬,自己的手,昨晚才......
他的手被对方借力推开院门,清风伴随着花香徐徐吹来。
沈怀玉看见了满院子的花,这是萧厉为他种的。
他方才覆在萧厉手背上的手现在依旧贴在一起,沈怀玉顺势拉住,一只手抬高揉着身边少年的发,少年乖乖站在原地任由自己的头发被揉的乱七八糟。
“谢谢,我很喜欢。”
.
束好发后,沈怀玉站起身。
“今日我想出门逛逛。”呆在这里他总觉得有些心慌,大约是闷得。
“好,想去哪?”萧厉自然是答应。
沈怀玉嘴边被萧厉喂来一块糕点,他顺势咬了一口,萧厉自然地将剩下的吃下。
沈怀玉的手指有些苦恼地在桌面上敲啊敲,忽然眼睛一亮,“不如我们打猎去吧,好久都没去了。”
看出萧厉的犹豫,沈怀玉直接拿出杀手锏,他坐在萧厉的腿上,双手搂住萧厉的脖子,软声软语道,“好不好?”
“哥哥,你身子方好,去野外万一受伤......”萧厉的唇上被亲了一下。
沈怀玉垂下眼睫,“真的不可以吗?”
萧厉抬手将他扣在怀中,沉声道,“可以,我去安排。”
在出发前他特地下了一道诏令,百官今日无事不得出门,进出城门都需报备。
百官已经被陛下频出的操作感到麻木,这种看起来“尚在礼法范围之内”的要求自然没人拒绝。
沈怀玉的弓很轻,是春红特意给他找来的,在将弓递给他时,春红的手指微动,随后离开。
那弓上黏上了一张字条,沈怀玉疑惑地撕下展开,在看清上面的字迹后,他若无其事的将字条藏进袖中。
彼时探查完前路回来的萧厉过来牵住他的手,“走吧,没有猛兽。”
沈怀玉勾唇浅笑,心情颇好,“是吗?那倒是不错,我脚有些疼,你背我好不好?”
萧厉背上有弓,他将弓取下丢给后面的侍从,在沈怀玉面前弯腰蹲下。
沈怀玉趴在他的肩头,今日萧厉将头发束成马尾,和小时候的发型一样。
沈怀玉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揪着萧厉的发,“你背着我还怎么打猎?”
“那我放你下来?”萧厉故意往上掂了掂他,惹得沈怀玉拍了下他的肩,“不要,我在你背上也可以射中。”
沈怀玉侧身腰部发力,挽弓搭箭,瞄准前面的一只灰兔,“嗖!”利箭射出,从灰兔的耳边的擦过。
萧厉看出他是故意射偏,调侃道,“我记得哥哥以前教过我,看中的猎物不能犹豫,否则就会错失时机。”
沈怀玉收起弓箭,学着萧厉刚才的样子将剩余的一支箭丢给后面跟着的春红,箭头擦过萧厉的肩。
他笑着摇摇头,“算了,突然觉得这兔子还挺可爱,放它一马。”
第13章 引颈受戮,自呈长刀
那兔子又小又丑,萧厉不明白哪里值当沈怀玉夸一句可爱。
萧厉感觉到有一股拉力拽着自己的头发,他侧头,脸颊蹭到了沈怀玉垂落在肩上的发。
“怎么了?”
沈怀玉摇摇头,将脑袋凑过去,下巴靠在萧厉的肩上,“往里走走吧,说不定能猎到一只鹿。”
萧厉抬步背着他往丛林深处走去,其余人皆跟在他们身后。
“距离上次狩猎是不是已经过了很久?”沈怀玉就趴在他的肩上,声音和气流传到萧厉的耳边。
他的记忆受损是真,但是方才春红交给他的字条上面写着,“告知苏,无事。”
那字迹分明是自己所写,字条崭新,边缘没有泛黄,是不久前所写。
苏家,苏家......难道是那个苏家?沈怀玉方才将箭羽递给春红的同时也将字条又递了过去。
如果那张字条是自己所写并让春红传达,那么可以知道的信息有。
自己与春红也就是萧厉的部下很熟悉,甚至疑似是自己这方的人;苏家疑似和自己有着不浅的关系,可能是自己的部下或合作者;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沈怀玉的手指松松地搭在萧厉的肩上,萧厉不值得他信任。
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沈怀玉垂下眼睑,他总会知道的。
上次狩猎,是指他们作为皇子和臣子参加的第一次秋游围猎,萧厉地位低微,原本是不配参与的。
萧厉看着前方,“是,已经过了很久。”久到图穷匕见,不复当年。
沈家公子年纪轻轻就一举高中,成为萧氏王朝最年轻的状元郎。
沈怀玉进入翰林院成为了侍郎,皇帝见他才学出众,特意让他担任皇子老师一职,那时候教授写文论政的老师正好告老还乡,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便由沈怀玉暂时接替。
昔日同窗突然成为自己的老师,沈怀玉在课上现身的时候,下方的皇子公子们纷纷惊异。
唯一惊喜的可能只有萧厉,他原以为以后再也不能见到沈怀玉,因为他们本就应该没有交集,皑皑白雪的世家公子又岂能和有着胡人血统的落魄皇子相提并论?
以后他们的路也只会渐行渐远,成为陌路。
“六皇子,你来回答一下我方才提到的问题。”沈怀玉手举着书卷,掩住自己勾起的唇角。
萧厉分明方才就是在走神,也不知道在想写什么,露出可怜巴巴的表情,活像一只被人抛弃的小狗。
果然,,萧厉的表情虽没变,但沈怀玉分明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一抹茫然。
他故意冷脸,语气也很重,“难道六皇子是觉得我德不配位,所以不愿意听课吗?”
萧厉以为沈怀玉真的生气了,开始手忙脚乱笨拙地解释,“没有。”
偏偏沈怀玉还不让他说完,一副不愿意沟通的样子,“气势汹汹”地将书在手上一拍,“课后留堂。”
课后留堂意味着要遭受惩罚,不管是皇子还是大臣的公子,抄书这种苦头是逃不掉的。
萧仲伯也被沈怀玉的气势唬住,他念书的声音都比平日大声了许多。
下节课是马术课,上完这节课便可回家,沈怀玉放下书本后下方的人都开始窸窸窣窣地整理书箱。
只有萧厉坐在座位上没动,微低着头。
在其余人都离开之后,沈怀玉轻咳一声,萧厉抬起头,他的眼睛和旁人不同,是一片幽深的墨绿,像是上好的翡翠中最深的那一处。
大约萧厉知道自己的不同,所以长期以来他很少与人对视,由于眼睛的不同,别人很容易就会想到他的胡人母亲,然后他就会收获或厌恶或轻视或同情的眼神。
久而久之,萧厉已经学会如何掩饰自己不讨喜的样貌以及锋芒。
他分明五官深邃,虽年龄尚小但也初见日后的英俊相貌,沈怀玉在萧厉来的第一天就注意到了他,因为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六皇子,实在有一双极为美丽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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