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酒混合着血液留下,浸湿地毯。
这药酒的药性烈,伤口能愈合得更快,那痛楚自然也是加剧的。
萧仲伯眼睛也没眨一下,只是幽幽地看着那还在渗出的血,凑到唇边舔了一口。
呵,都想要自己的命,他偏偏要活着,还要将这些人皆踩在脚下。
尔等不过蝼蚁,岂敢比天?
第76章 “儿臣岂敢”
让大臣失望的是,这次做客,什么也没有发生。
萧厉一行人也没有被阿卡纱刁难,就这么全须全尾的回来了。
这次远行,虽是不想担着的担子落在了萧厉的肩上,但总归是代表朝廷,有人该慌了。
不过萧厉倒是不在意,他只每日思考着,如何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举行一场婚礼?
萧厉下了早朝,就看见走前还在赖床的某人已梳洗完毕,端正地坐在桌前勾画着筹办一场婚事需要采买的物件。
沈家长公子也遇到了不擅长的事,沈怀玉犹豫地看着手中的清单,笔尖停驻良久,最终落笔圈出。
见到萧厉进来,沈怀玉耍赖似的放下笔,“我累了,你来看。”
这喜事嘛,自然要两人一起筹备才好。
萧厉也没让沈怀玉溜走躲闲,他将人圈在怀中,一起挑选。
“哥哥觉得这婚服的样式如何?”萧厉拿起桌上的一叠图样细细地看。
沈怀玉看着那图样,衣摆长的都已拖地,“是否过于华丽繁琐了些?倒不如轻便点。”
萧厉听话地放下这张图样,又重新拿起另一张,“那哥哥觉得这张如何?”
话音刚落,殿前门外檐角下挂着的风铃响了起来,这是锦衣阁的来访信号。
沈怀玉笑着推了推萧厉,“快去吧,我先挑着。”
萧厉走入隔壁房中,屋内已有一人半跪在地上等候。
“殿下,您让我所查之事已有眉目。”黑衣人戴着面罩,将怀中的信封双手递上。
萧厉接过,展开查看。
他让锦衣阁查的,是最近与萧仲伯来往颇密的太后。
萧仲伯眼下母族势微,又是皇长子,是当之无愧的傀儡皇帝的最好人选。
只是这当朝太后一直身居后宫,这么多年都没什么存在感,谁当皇帝其实对她而言都没有太大影响,怎么现在就心急了?
萧厉看着信纸上的内容,了然地点头,原来如此。
她这是想为自己与情人谋一个出路啊。
当朝太后年岁四十,保养得当,看起来也不过是个韵味犹存的美妇人,她在年前去往古寺礼佛时,遇到了入宫前的旧情人太傅。
这眉来眼去间,旧情便又续上。
宫中人多眼杂,有人看到并在奏折中暗示了此事,皇帝质问时被太后糊弄了过去,却也在太后心中留下了警惕的种子。
她在这深宫待了二十多年,做了这死物挂件一般的太后足足十年,她想要自由了。
为此,她不惜赌上一把。
萧厉将信纸烧毁,没有他的允许,锦衣阁的暗探即使查出对于当朝皇帝不利之事也不敢越级上奏。
而这件事,萧厉自然是不打算告诉皇帝的,他要看看萧仲伯打算如何走这一步。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萧仲伯回到皇宫的第一件事就是赶快去浴池好好沐浴一番,还好那干旱之地终于在月前来了几场大雨,否则他还真不知道自己要呆到何年何月。
这与流放有何区别!萧仲伯沉入池中,在他回来的这一路上,遭遇杀手无数,不用想他也知道是哪些人派来的。
这些人都想要他死,萧仲伯狠狠攥了一把浴池流过的花瓣,既然如此,就别怪他无情。
他手中,可是有着不少人的把柄。
在萧仲伯暗地筹谋之时,莫塔尔带来的士兵已经乔装成百姓潜入京城,分散开来,只等萧厉的命令。
阿卡纱也派来了一支亲卫,早已随着萧厉回京之时进入京城,作为宫外的暗哨。
就在前日,沈怀玉不见了。
萧厉回到寝殿时没见到他,只以为他乔装后出宫透气,谁知到了傍晚也还没回来。
萧厉极力遏制住自己颤抖的指尖,“所有暗卫即刻听令,找一个人。”
沈怀玉就如同凭空消失一般,有人见到他走出了皇宫,之后去了哪却是怎么也查不到。
就在萧厉快要压抑不住自己心里的暴虐之时,他在第二日的早朝上见到了沈怀玉。
沈怀玉身着白衣,跟在萧仲伯的身后。
从他进殿后,萧厉的眼神就一直死死地盯着他,沈怀玉恍若不知,手捧着灵牌在殿中跪下。
已死之人突然出现在殿中,群臣哗然,就连皇帝也皱起眉头,“仲伯,这是怎么回事?”
萧仲伯躬身行礼,“启禀陛下,这是沈琢之子沈瑾。”
“沈瑾朕自然认得,他不是早已丧命于一场大火了吗?朕记得,还是你为他收殓的遗体。”
这句话就是明晃晃的威胁与试探了,若是以往,萧仲伯早已腿肚子打颤地解释,但今日他懒得再装。
萧仲伯不紧不慢地直起腰身,“陛下,当年您以沈家谋反为由,逼死沈琢还不放心,又派人一把火烧了沈宅,您认还是不认?”
“一派胡言!”皇帝一甩衣袖,“当年之事早已查明,证据确凿,那场火也与朕无关,不过是意外。”
皇帝放缓了语气,“仲伯,你是不是听信了奸人被迷惑了?”
萧仲伯却不接这个台阶,“陛下,您这是不认吗?”
皇帝的脸色由红转青,这萧仲伯今日是怎么回事?为何这般咄咄逼人?他仰仗的底气是什么?
“不是朕做的事,朕自然是不认。”
萧仲伯闻言点点头,从怀中拿出一封书信,举起信封大声道,“这是我母后陈皇后临死前的遗言,当年意欲谋反的不是沈家,而是陈皇后。”
这句话犹如溅入热油中的一滴水。
“怎么回事?这大殿下不要命了?”“我就觉得当年那件事太过奇怪,沈家倒的也太快了些。”“还有陈皇后也是,怎么突然就没了,原来是另有隐情。”
......
皇帝额角的青筋直跳,这萧仲伯莫不是疯了不成,他看着站在大殿中间大声朗读着信件内容的萧仲伯。
那封信是陈皇后的遗书,也许早就算到了会有这一遭,信内甚至还写有她知道的皇帝以往的恶毒计量。
眼见着原本抱着看热闹心思的百官听着那封信的内容,面色越来越凝重,皇帝心道,不能再让他念下去了。
“大皇子萧仲伯遭奸人利用,胡言乱语,来人啊!将他带下去!”
殿外本应驻守的侍卫就和消失了一般,一动不动。
就在这沉默中,萧仲伯读完了最后一个字,而这时,一支身穿铁甲的侍卫突然涌入殿中,将大殿团团围住。
坐在高位上的皇帝总算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冷笑一声道,“怎么?你是想要造反么?”
萧仲伯摇摇头,温声道,“儿臣岂敢,只是这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天子犯了错,也理应受到惩戒。父皇犯下种种罪责,怎么还能继续坐在这龙椅之上呢?”
他转身看向身后的百官,笑着问道,“诸位,你们认为呢?”
大臣们看着周围侍卫上那腰间的冷剑,暗自吞了口唾沫,鸦雀无声,谁也不敢出言回答。
不过萧仲伯自然也不在意这个,他转头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萧厉,“六弟,你认为呢?”
萧厉看向他,余光里能看见他身后的沈怀玉对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沈怀玉在萧仲伯的手中。萧厉垂下眼,“皇兄想做什么便做,难道我还能挡了皇兄的路吗?”
萧仲伯心情愉悦地抬手拍拍他的肩,早这么识趣不就对了。
荒诞的戏场落幕,皇帝被软禁在宫中,朝廷上一时群龙无首,但明眼人都知道谁会坐上那个位置。
大臣们就跟都被关了禁闭一般,这段时间也不再出门,只想躲过这阵子的风头。
萧厉倒真是被萧仲伯软禁了,大约萧仲伯也没把其他的皇子放在眼里,唯一能算得上对手的,也就只有一个萧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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