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厉默不作声地走过去,在沈怀玉说牵着衣袖就好的同时他已经拉住了对方的手。
一阵沉默后,沈怀玉晃了晃手,“那就多谢姑娘了。”
他没认出我。萧厉心想。
他带着沈怀玉慢慢走着,但他根本不知道宴会的举办地点,这院子的小路又都修建的弯弯绕绕的,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将沈怀玉带去了哪里,越走越偏僻倒是真的。
沈怀玉时不时就会问他一句,“姑娘,这路还有多远?”“姑娘,我们是不是迷路了?”
萧厉皆是沉默以对,算了,就让他误会是侍女吧。
他们误入了一片桃林,纷飞的花瓣有几片落在了沈怀玉的肩头,少年春衫薄。
沈怀玉抬手想要解下眼上的丝巾,却被一股力道拉拽到桃树旁,丝巾松松地挂在眼前,欲落不落地悬在鼻尖。
眼前突然一暗,萧厉用手捂住了沈怀玉的眼,还没等他想明白要做什么,他就已经低下了头。
春风携着桃花翩翩。桃林深处,有人在其间,偷吻了春色。
第6章 “原来你长这般模样”
“……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这件事?”萧厉回神,心情复杂地看着沈怀玉。
他好像,从来都不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
“不知道,自然而然就想到了。”沈怀玉注意到他语气古怪,“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萧厉牵着他下马车,“没什么。”
三月春光正好,郊外也有三三两两的行人。
“你不问我为何眼盲也想出来走走吗?”沈怀玉站在林间,风吹起他的帷帽,仿佛他也要乘风归去一般。
“为何?”萧厉握紧他的手,只要拉住,飞也是飞不走的。
“从前我应该不怎么出门游玩吧?总觉得以前好像很忙,都没有时间休息,现在好不容易得闲,当然要多出来走走。”
这口吻像极了失忆前的沈怀玉,萧厉敛下眼,“想骑马吗?”
“想倒是想,可是马在哪?”
萧厉转头看向马车上晒太阳二人组,春红连忙正襟危坐,她顺着陛下的目光看向马车上牵着的马匹,眼角一抽,不是吧?
事实证明陛下没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春红和马夫守着这个失去马匹的马车,萧厉则带着沈怀玉骑马踏青。
“以前我们是不是也共骑过?”沈怀玉坐在萧厉的怀中,倒也不怕自己掉下去。
“又想起什么了?”萧厉让马匹慢慢走着。
“没什么画面,只是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我说错没有?”沈怀玉手里拿着萧厉给他折的一枝桃花,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头上和肩上也落了几瓣花。
“确有此事。”萧厉将他肩头的落花弹开。
只是当时的情形凶险之极。
外族的使臣来朝觐见,当时的皇帝招待他们,对方的态度桀骜不驯,言语之间对在场的官员态度轻慢。
他们直言在场的文武百官没有一个能打的,就连骑术也比不过他们。
在座的百官不少有年轻气盛者,听到这句话自是不服,皇帝面子挂不住,让使臣随便挑一个比一场,赌约是这次外族进献的马匹数量,如若赢,加一倍马匹,输则减半。
那使臣心思活络,挑中了当时正在翰林院任职的沈怀玉。
大皇子萧仲伯暗搓搓的让他以身体不适推拒这个不讨好的比试,沈怀玉却当场应下。
使臣觉得这些文弱书生都好面子,就算不行也会硬上,在他眼中,自然地将沈怀玉归为“不行”那一类。
但他不知道的是,沈怀玉年少读书时便是礼岳射御书数样样第一,后来高中位列榜首,成为翰林院最年轻的侍郎。
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根本没把外族的挑衅放在眼里。
但那外族不要脸的做了两手准备,给沈怀玉的那匹马喂了药,那马匹中途突然发起狂,差点将他甩下马背。
满座哗然,皆是对番邦怒目,皇帝让侍卫赶紧上前解救,但那发狂的马匹一看见来人就跑的更厉害。
人的体力终究是有极限,沈怀玉在坠下马的前一刻,萧厉迅速抢了场内的另一匹马,他骑马逼近沈怀玉,胳膊一揽,将沈怀玉悬空抱在身前。
随后萧厉将背后的弓取下,开弓搭箭,只用两箭便将发狂的马匹当场射杀。
也是这一次,不入流的草包六皇子入了众人的眼,萧厉的藏拙生涯也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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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年轻男女骑马经过,从他们的言谈间沈怀玉知道晚上城内似乎有什么热闹的灯会,原本打算下午就回去的沈怀玉现在也不想走了,只想等着晚上的热闹。
萧厉和沈怀玉坐在游船中,马夫和春红一头一尾地帮他们划船。
河中顺流而下许多河灯,灯外写有祝福语,萧厉大略的扫过一眼,大都是求平安求姻缘一类。
热闹的河岸人声喧嚣,沈怀玉坐在船中和萧厉围着红炉煮茶,倒也算惬意。
船身忽然晃动起来,萧厉第一时间按住沈怀玉的肩膀,“春红,怎么回事?”
沈怀玉扶住船壁,眨了眨眼。
“老爷,方才从两船之间划过,不小心碰撞到了。”春红站在船头扬声道。
沈怀玉抬手,“没事,也是不小心。”
萧厉松开按在他肩膀上的手,沈怀玉起身,“出去站站吧。”
沈怀玉总是这么想一出是一出,萧厉将披风给他披在肩上。沈怀玉站在船头,河中、两岸尽数华灯溢彩,倒是好一片盛世太平的景象。
他在这江流中回头看向萧厉,点漆般的眸子此时被河灯照的透亮,带着些微的笑意,“原来你长这般模样。”
萧厉皱着眉,“你站的地方容易掉下去,过来。”
沈怀玉拢着披风走过去,“你好像一点也不惊讶。”
萧厉对沈怀玉实在太过熟悉,刚才船身晃动时他看见沈怀玉下意识直视自己的眼睛时就知道他已经恢复了视力。
既然他已经恢复,那这皇宫是住不得了。
“大夫之前说过你近期就能恢复视力。”萧厉算是回答了他的问题,虽然之前他也有想过要不要干脆让沈怀玉再也不能视物,只能依靠他而活。
但如果这样,沈怀玉一定会埋怨他。
旁人的爱恨萧厉不在乎,但沈怀玉不是旁人。
“我也想要放一盏花灯。”沈怀玉拽着萧厉的衣袖晃了晃。
拒绝的话语被萧厉咽回,罢了,他转头看向春红。
一刻钟后,沈怀玉欢欢喜喜地蹲在船上,在花灯外面写了几个字,随后用双手将它放入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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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之前住的是这里吗?”沈怀玉看着眼前的宅院。
“不是,不过老爷有几处宅子,经常换着住。”春红站在床边给他铺被子。
萧厉有事出门了,让她看好公子。春红撇嘴,公子失着忆呢又不会跑。
“春红,将这些书都拿出去吧。”沈怀玉只凭一眼就知道这屋子自己住过,很多习惯只有他才有,比如在床头放上几本书。
春红接过那几本书去书房一本本放好,突然发现第三本和第四本之间夹着一片什么东西,她动作一顿,抽出一看,是今晚花灯上的一页灯纸,上面写了几个小字。
春红展开,“告知苏,无事。”
苏?苏家大公子曾经是公子的门生,这张纸条似乎是公子留给她的,想让她传信。
难道,一股凉意袭上春红的背部,公子已经恢复记忆了?什么时候?
春红回到卧房,沈怀玉已经坐在了床榻上,见她进来抬头一笑,“书放好了吗?”
“放好了。”春红将字条藏在袖中。
“那就快下去休息吧,天色已晚。”沈怀玉躺下。
与春红的猜测大差不差,他确实已经恢复了部分记忆,这几日总是断断续续的回想起很多往事,沈怀玉在萧厉面前总挑些有对方出现的记忆来放松他的警惕。
虽然他目前只想起了自己的身份,还有很多事都没记起,但是凭着这些记忆他也知道了萧厉是在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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