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哄他吧,沈怀玉在心里叹息一声。
“好,不会再消失了,你不是已经将我锁住了吗?我跑不了的。”
沈怀玉将方才萧厉解下的镣铐交付到他的手中,萧厉将它放在一旁,“说好的让哥哥出去走走,我不会食言。”
两人秉烛夜谈,已至深夜。
萧厉顾惜着沈怀玉的身体,率先歇了话头,为他整理好床被。
沈怀玉醒来的时候,听见身旁传来穿衣的悉悉索索声,他睁开眼,正好看到萧厉背上那些狰狞的伤疤。
他半眯着眼,蹭过去了些,艰难地将胳膊从身上裹着的被子里抽出,指尖抚上萧厉背上粗糙不平的疤。
萧厉没回头,手却准备无比地捉住沈怀玉的手腕,“别摸,很痒。”
说着另一只手飞快地将衣服提起来,唯恐沈怀玉多看几眼。
那些伤疤,即便是在镜子前的自己也是不愿多看一眼的,这样丑陋的存在不能脏污了哥哥的眼。
沈怀玉刚睡醒,脑子还有些迷糊,萧厉不让他碰他便不碰了,他裹着被子又往那边滚了滚,额头抵在萧厉的腰上。
“你要去哪?”,还带着鼻音。
萧厉回身,看见沈怀玉跟只蚕蛹般靠在他的身后,询问时连眼睛都是闭着的,萧厉没忍住,无声地笑了笑,又用手摸摸他的额头。
“有点事要处理,你接着睡吧,春红就在外间,要出门时唤她就好。”
交代好后,萧厉留恋地整理好沈怀玉额前被他揉的凌乱的发,起身离开。
阿卡纱寄来了回信,他得去看看。
室内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渐渐消散,沈怀玉睡不着了,他坐起身,薄被从身上滑落,也不知是起身地太快还是怎么,脑内传来一阵眩晕。
沈怀玉扶住额头,眼前是被子上的锦纹,那暗金色的图纹在他的眼中模糊了一瞬。
他蹙起眉,这可不是个好征兆。
沈怀玉将床头萧厉走前为他叠好的衣物慢吞吞地一件件穿上,走到桌边,扶住桌角,等眩晕感过去后,沈怀玉给自己倒了杯水,还未送进口中,又突然咳嗽起来。
不得已,沈怀玉放下水杯,用手捂住唇,喉间涌上一阵腥甜,又被他强压下去。
不能将血咳出来,萧厉的鼻子很敏锐,会闻到的。
沈怀玉饮下口茶,勉强将那喉间血强压下去。
喝得急了些,他被呛到,捂着胸口咳嗽起来,沈怀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忍不住露出点嘲弄的笑来。
真是狼狈啊。
春红正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她坐在大厅,听不见屋内的动静。
等沈怀玉穿过暗道从屋内出来时,春红被这脚步声惊得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你可算是起了。”
沈怀玉依旧在面上做了易容,春红只知道他是殿下的朋友,可能是不那么正经的朋友。
毕竟这几日,这位“朋友”可是一步都没有离开殿下的寝殿啊。
“殿下让我陪着你出门走走,你想去哪?”春红百无聊赖地揪着自己辫子上的红绳,问道。
“去集市上走走吧。”正好他得去传点消息。
沈家虽然没落了,但以往建立的情报据点却还是有人的。
只不过,这些地方很是分散,且鱼龙混杂。
“你你你!你居然要去青楼!”春红惊得瞪大了眼,急得跳脚,“不行不行,殿下要是知道了,是会撕了我的!”
“这只是品酒听戏的地方罢了,”沈怀玉见春红还是一脸抗拒,又道,“你不说我不说,谁又会知道呢?不若你去旁边逛逛,我听完曲就来找你。”
春红思索片刻,连连摆手,“我才不信你,你就是想要支开我,我要和你一起进去。”
沈怀玉带着春红走进醉花楼,他若是想支开春红,有的是办法。
刚进去,春红就被里面新奇的陈设吸引了目光,早在沈怀玉进楼,接待的老妇人就认出了他腰间的玉佩。
看见对方身边叽叽喳喳的小姑娘,对上了沈怀玉的眼神,老妇人知道这是想让自己带走这姑娘。
几位身姿曼妙的姑娘走上前来,春红本以为是来寻沈怀玉的,谁知这几位竟是向自己走了过来。
“姑娘,你这脸蛋可真漂亮,想不想让姐姐再给你打扮打扮?”
“小美人,姐姐那里的刺绣可比她屋子里的脂粉好玩多了,不如来瞧瞧?”
春红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她整个人被埋在姑娘们的香味中,脑子也被熏得晕乎乎的,耳朵里全是她们娇软的声音。
等她回过神来,身旁的沈怀玉早已不知所踪。
沈怀玉轻车熟路地拿了杯身旁小厮手中托盘上的酒杯,七拐八绕地走进走廊深处的房间内。
屋内红纱垂落,红纱后有个身影正在扶袖煮茶,袅袅茶香丝丝缕缕地飘来,萦绕满室。
“这位客人,何不进来喝口茶歇歇?”
那女子开口道,语带笑意。
“东边飞鸟盘旋不落,西边落日势颓,姑娘,此局何解?”
“天圆地方,又不止这两个方向,其他的再不成气候,纠结成一团乌云,下一场雨也足够了。”
云裳起身,双手捧茶,步步走来,“公子,一别经年,你果然无事。”
沈怀玉伸手接过那杯茶,“时间紧迫,云裳,我得麻烦你替我做三件事......”
萧厉今日烦躁得要命,看完回信后还没来得及回复,就被谢小将军给约了出去。
他们是在战场上认识的,也算是有过命的交情,这谢小将军什么都好,唯独爱花天酒地,不过好在谢家家风森严,他也不敢做出什么太过出格的事情来。
不过,这好不容易回了京,可不得吃好玩好,一个人又没什么意思,谢小将军便叫上了萧厉。
当年在尸海里,就是谢小将军将重伤的萧厉一步步背回了营,萧厉强忍着不耐,捏着鼻子和谢乌衣坐在香气环绕的包厢里,听着屏风内的琵琶女弹曲。
谢乌衣知道萧厉不喝酒的毛病,特意给他要了壶茶水,原以为只是听曲,谁料房门推开,竟又走进了几位姑娘。
“谢将军,你可算来了,这院子里的春花都快谢了。”
青衣女子暗送秋波,拾起桌上的酒壶为谢乌衣添酒。
其余女子也纷纷围坐着,给萧厉和谢小将军喂水果。
萧厉拂袖挡开,“不用了,多谢姑娘。”姑娘们被拒绝了也不生气,只是痴痴地笑,“谢郎君,你这朋友可真有意思。”
萧厉不耐应付,起身离开,出门透气,还没走几步,突然听见隔壁的包厢内传来熟悉的声音。
“你们醉花楼这新来的女子琴弹得真是不错,只是这脸为何用纱巾遮着,难道是我不配一睹芳颜吗?”
新上任的任家家住坐在其间,神情不虞。
一旁伺候着的云裳连连给他顺气,“哎哟,任大人这说得又是哪里话,只是这女子面貌实在不堪,怕冲撞了大人。”
任家主刚上任,族中本就有不服他的人,现在他出来喝个酒竟然也有不顺他意的。
他酒意上头不管不顾,直接起身掀开眼前的垂帘,莽撞地伸手去揭对方面上的纱巾。
面纱滑落,美人眉眼盈盈,惊慌下连忙用衣袖捂住半张面容。
惊鸿一瞥下,年纪不大的任家主一时看痴了,他收回手,呐呐地轻声道,“......抱歉,是在下冒犯了。”
萧厉正倚靠着门窗听着屋内的动静,看来这后续应当和谢乌衣那边的情形相似,没意思。
他正想着离开,耳边忽然响起有些许变声的熟悉腔调,带着不易察觉的蛊惑意味,“可否麻烦大人将地上的纱巾拾起,递给奴家?”
萧厉脸色一变,沈怀玉怎么会在这里?!他在这里做什么?
怪腔怪调的,勾引谁呢!
第49章 郎君独得无价玉
萧厉倚靠在走廊里的雕花木窗边上,双手环胸,继续听着屋内的动静。
有些事事后再教训,现在他只想知道沈怀玉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屋内,任家主连忙弯腰,捡起那月白色的纱巾,他用手心捧着这轻薄的纱,递给跪坐在琴前的沈怀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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