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你盛了碗粥,太医说,你近日最好饮食清淡些。”萧厉说着,拿起勺子舀了勺粥递到沈怀玉唇边。
沈怀玉眉心一跳,“殿下,这不合理数,我自己来便好。”
“怀玉是在跟我见外吗?”萧厉不为所动,执意要喂他。
沈怀玉无意与他起争执,无奈地张口含下,“不是见外,只是觉得殿下不应做这些有损身份之事。”
萧厉好看的眉头拧起,“怀玉,你怎么总是在有意无意的贬低自己呢?我上次便说了,我做的,皆是我想做之事,喂你喝粥眼下就是我想做的。”
沈怀玉愣了愣,他有吗?
昔日的鲜衣怒马少年沈家儿郎早已被湮灭于岁月,如今的沈怀玉,不过是行走于世的空空皮囊。
沈怀玉早已对什么都失去了兴趣,但有人却非要用力攥住他的手,强势地闯入他的视线,堂而皇之的宣誓着存在感。
让自己不由自主地看向他。
沈怀玉看了,这人又道,他只想让怀玉对自己好些,如果不能,也有他。
我们怀玉啊,也是有人疼的。
第63章 “只要……是我便好”
沈怀玉垂下眼,不再多言,萧厉一勺勺地喂他。
“烫吗?好吃吗?不够我再去做些。”萧厉絮絮叨叨的,放下勺子,碰了碰沈怀玉有些发凉的手,给他找来件衣裳披在肩头。
沈怀玉心情复杂地用手掖住肩上的衣衫,“这粥是殿下亲手做的吗?”
说起这个,萧厉笑得有些得意,“我不止会煮粥,其他的菜式也不在话下,你想吃什么我都能做给你吃。”
“殿下怎么会这些?”皇子本不应该会这些的,沈怀玉想,就像萧仲伯,估计连厨房都没进过。
萧厉将空碗搁置在一旁,他发现沈怀玉对他似乎有些误解,也对,这朝中大部分的人都是畏他、惧他,恨不得他死的人也不少。
“怀玉,我和萧仲伯他们不一样,”萧厉没看他,侧坐着看向窗台上的兰草,沈怀玉看着他,觉得这身影格外落寞。
“我的母亲是胡人,我的出生是不受待见的,我自小在冷宫长大,母亲也在很早的时候便离开了。”
寥寥几句后萧厉恍惚回神,“我今日说的有些多,怀玉不必放在心上......”
袖子忽然被一只手拽住,萧厉侧头,沈怀玉正认真地看着他,“殿下,别难过。”
隐在阴影处的面容,幽绿的瞳孔闪过暗芒,他的怀玉啊,果然心软。
“好。”萧厉牵住那只拽着他衣袖的手,在察觉到手心里的指尖有退缩之意时,萧厉睫毛轻颤,“母亲的忌日快到了,怀玉能陪我去看看她吗?”
似是知道他想要拒绝,萧厉的小拇指轻轻勾了勾沈怀玉的手心,“她若是看到你,会很开心的。”
沈怀玉犹豫间,错失了拒绝的时机,萧厉带着他前往祭拜很不合适,但他与萧厉之间又有哪件事是合适的呢。
“那就,叨扰令慈了。”
萧仲伯这人被他们心照不宣的再未提及,沈怀玉如今既已是萧厉的下属,自然也该遵守规矩。
沈怀玉见萧厉更衣,挣扎着起身,“殿下,我平日住哪件屋子?”
萧厉按住他的肩膀,衣衫松松垮垮的,隐隐可见流畅的肌肉线条,肩上还有几道红色的抓痕,沈怀玉非礼勿视地低下头,脸颊有些微热。
“怀玉不想与我一屋吗?我以为,我与怀玉已经是世上最亲近的人了。”
沈怀玉很喜欢萧厉的眼睛,他觉得里面有光。就像是现在,手握重权的皇子蹲在他的面前,连说话都要仰着头。
他抬起放在膝上的手,轻轻碰了碰萧厉的睫毛,萧厉也随着他的动作闭了闭眼,但并未躲开。
“殿下想便好。”他听见自己说,沈怀玉自己也不知道是在回答萧厉的前言还是后语,但无可否认,他又一次违反本能的心软了。
对着一个皇子。对着一个本该成为他仇人的人。
沈怀玉,你真是不该。
下一秒,他就被萧厉扑过来,抱了个满怀,沈怀玉感觉到这人的脑袋像小狗一样在自己的颈边蹭来蹭去,连兴奋的呼吸声都听得分明。
“沈怀玉,你怎么这么好?”
好到像是从天而降赠与他的礼物,只敢双手捧着,生怕摔了磕了,消失了。
这下沈怀玉再无暇顾及什么该不该的了,他被萧厉扑到在凌乱的被褥中,压得喘不过气来。
他忍无可忍得推搡着胡乱蹭着的脑袋,几乎是本能地训斥道,“萧厉!”
此话一出,二人皆是一愣,萧厉抬起头,亮晶晶的眸子望着他,“沈怀玉,这是你第一次叫我的名字。”
他们隔得太近,萧厉的长发丝丝缕缕地垂落在沈怀玉的耳畔,将烛火的光影都遮蔽了几分,像是自成了一片小天地,眼中唯有彼此。
眼中人亦是意中人。
“抱歉,我......”失礼了。沈怀玉像是被萧厉的目光烫到般,眼神不自觉地移向一旁。
萧厉摇头,那垂落在沈怀玉耳旁的发也随之扫动,痒得沈怀玉想要伸手拂开。
“我喜欢你唤我的名字。”萧厉轻声道,“你唤其余皇子时,也总是殿下,我一点也不喜欢这个称呼。”
总觉得,你根本不是在唤我。其实这不过是个简单的称呼罢了,萧厉真正不喜的,是沈怀玉与他之间总像是隔着云端,太远了。
哪怕对方如今就在他的怀中,他也不能满足,萧厉从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他难得贪婪,贪恋上了一个人。
“殿下就是殿下。”沈怀玉伸手勾住他的发,缠绕在指间,那青丝连同手腕都被人握住。
“不对,萧厉就是萧厉,”他偏头,让沈怀玉玩的很轻松些,“也可以是怀玉的。”
“怀玉要吗?”萧厉故意凑近,沈怀玉避无可避,抬手抵住他的额头,不让他靠近,“不要。”
“要嘛。”
“不要。”
“我很好养的。”萧厉跟着沈怀玉的视线,他看向哪边,萧厉便凑向哪边。
沈怀玉被他烦的忍不住笑出声,“再好养我也不要,殿下是想要强买强卖吗?”
萧厉嘴里嘀咕着“不识货”一边扯起被子将沈怀玉的头给盖住。
沈怀玉的视线暗下来,他感觉萧厉在自己的头上拍了拍,“今晚便睡在这里吧。”
说完,沈怀玉听见了一阵脚步声和关门声,他拉开被子,萧厉已经出去了,屋内点足了烛火,哪怕是夜里,沈怀玉也能瞧见屋内的情形。
他看着陌生的屋子,又将被子盖住脸,不想了,睡觉。
萧厉倒也没有走远,他推门进了隔壁,屋内早已有几位暗卫站在屋中等候。
“查出来是谁下的药吗?”
萧厉坐在木椅上,暗卫见到他齐齐单膝跪地,“殿下,这是查到的情报。”
一人起身,将信封递上,萧厉接过打开,看着上面的信息,脸色越来越冷,暗卫们大气都不敢出。
萧厉看完后将信封放在烛台上,火焰顺着一角将信纸吞噬,“我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他挥了挥手,不过瞬息,屋内的人便没了踪影。
萧厉握住木椅上的扶手,五指用力绷紧,萧仲伯竟然让人给沈怀玉下药,他怎么敢。
原因竟然还是...因为他,萧厉面目表情地看着烛台上那早已化作一缕灰烟的信纸。
近日旱灾泛滥,索性当朝大皇子没什么事,不如就让那些百官举荐萧仲伯前往吧。
至于萧仲伯去了之后有没有命回来,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萧厉回到寝殿时,殿内依旧灯火通明,床上的被子鼓起,他浑身的戾气在看见那鼓起的被子时瞬间消散。
他放轻脚步,小心翼翼地走近,沈怀玉正闭着眼,把自己用被子裹得像个蚕蛹,脑袋歪在一边,头发也乱糟糟的。
也不知是不是热得,沈怀玉平素冷白的脸颊眼下也红彤彤的,像是刚出炉还散发着热气的枣糖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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