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他们身上还留着相同的血,萧彻就一阵恶心。
不过此行艰险,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倒也无伤大雅。
萧仲伯今日又犯了错,被陈皇后罚跪在太阳底下。
沈怀玉来的时候,萧仲伯正跪在地上头顶着本书冲着他挤眉弄眼,陈皇后坐在树荫下的石凳上,轻咳一声,“再加半个时辰。”
随后她温婉一笑,看向沈怀玉,“怀玉来啦,快坐,喝些凉茶解解暑气。”
沈怀玉给萧仲伯递了个爱莫能助的眼神,他接过陈皇后递来的茶杯,“谢谢皇后娘娘。”
“这又没有外人,跟我客气什么。”陈皇后嗔怪道。
沈怀玉无奈笑笑,并不接话。
陈皇后将石桌上的琉璃展推过去,“尝尝这新鲜玩意儿,水果里面加了些牛奶和碎冰。”
沈怀玉喝了一口,点头称赞,“甜而不腻,清凉可口,确实不错。”
“那个不争气的也就在吃喝玩乐这方面感兴趣了。”陈皇后看了跪在地上额头直冒汗的萧仲伯一眼,嫌弃道。
沈怀玉又舀了一勺,还未饮下,便听坐在对面的皇后道,“今早仲伯去找你,沈府的人说你一大早就出去了。”
这不是问句,却等着沈怀玉回答。
沈怀玉心里一惊,不动声色地放下碗勺,“昨夜闷热,未曾睡好觉,是以清晨的时候想趁着太阳还未升起时出门走走散心,见街上人多,便随着一同看看热闹。”
他今晨坐在茶楼上的时候定是被人看到了,既如此,索性回答的半真半假。
“那热闹有什么好看的,”陈皇后笑着摇摇头,“百姓只知道此次战事随行的去了两位皇子,便觉得新奇,认为朝廷重视。殊不知只是两个对兵法一窍不通的‘普通人’罢了。”
沈怀玉低头,顺着陈皇后的话语笑了笑,低垂的眼睫掩住了不喜的目光。
陈皇后也并未多言,“时辰到了,起来吧。”
萧仲伯就等着这句话了,起身时腿一软又差点跪下去,他一瘸一拐地走来,拿起茶杯就一饮而尽。
“母后,下次可不能罚这么久了,我都要热晕过去了!”萧仲伯抱怨道。
陈皇后冷笑一声,“你怎么不说你再也不犯错呢?”
萧仲伯擦着脑门上的汗,讪笑几声,“我努力。”
“行了,你不是有事找怀玉吗?人已经在这了,赶紧滚,别在我跟前碍我的眼。”陈皇后站起身,缓缓走进殿中。
沈怀玉挑眉看着他,“你找我做什么?”
萧仲伯鬼鬼祟祟地左右看了看,拉着沈怀玉的袖子示意他要说悄悄话。
沈怀玉耐着性子配合他侧耳,萧仲伯用手拢住耳边,小声道,“母后似乎...派了人,想要害他们。”
沈怀玉状似疑惑,“嗯?谁?”
萧仲伯“哎呀!”一声,“就是不在的那俩人。”
“是吗?”沈怀玉淡定地饮了口茶,“你跟我说这些个无关紧要的事做什么?”
萧仲伯叹了口气,也对,沈怀玉又跟他们不熟,“好吧,希望是我听错了。”
沈怀玉不认为陈皇后在密谋时会让萧仲伯听到此事,如果是故意为之,便是知道萧仲伯这个藏不住事的定会告诉自己。
她等的,就是自己的态度与反应。
沈怀玉没有自大到自己与萧厉的每次接触都无人察觉,但只要抓不住把柄,便没人能奈他何。
看来,陈皇后是对自己起疑了。
沈怀玉看着宫阙上飞过的雁,自己早有部署,随行的将士里,有沈家的人。
大雁盘旋于宫殿上,俯瞰这华丽的囚笼,随后振翅一飞,消失于长空中。
起风了。
此行千万里,惟愿君平安。
第35章 过往长眠于此地
“荒唐!”皇帝将奏折扔在地上,随行的宫女太监皆跪伏在地上。
陈皇后端着一盏熬好的莲子羹进入殿中,“是什么惹得陛下这般动气?”
皇帝见到来人,长叹口气,“还不是这些个老臣,催促朕立储君。”
陈皇后将莲子羹放在案上,走到皇帝的身后熟练地为他按摩头部,“陛下别为这些事烦心,喝碗莲子清清火气。”
“还是皇后最关心朕。”皇帝感叹道。
他与陈皇后是少年夫妻,这些年来感情甚笃,从未因为某事急过眼。皇后贤良淑德,若是自己那大儿子有他母亲的一半稳重,自己都放心了。
陈皇后端着空碗走出大殿,眼神里再不见面对皇帝时的柔和笑意。
拖来拖去,无非就是觉得自己的仲伯不堪大任,他也不想想,当年他能坐稳这个位置,靠的是陈家的扶持。
现下想一脚将陈家踹开,陈皇后看着路边的落花,面无表情地将锦鞋从花瓣上碾过,痴人说梦。
陈皇后拢了拢衣袖,是时候联系下他们了。
一日,沈怀玉站在书房中作画,近日他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但盘算之后,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他放下笔,拿起画端详片刻,画上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狗正在捉蝴蝶。
还未等他放下画纸再添上几笔,房门忽然被人推开,“公子!出事了!”
*
“剩下的事,你也知道了。陈皇后试图谋反,遭人泄露。此事被好面子的皇帝压下。沈家,则做了这个替罪羊。”
沈怀玉看着撒完酒疯冷静下来的萧厉,勉强提起嘴角,“沈家败落,大势已去。罪臣沈家,后人皆不得入仕。”
“沈家的仇敌太多,我身陷囹圄,谁都恨不得踩上我一脚。”
沈怀玉眼神放空,“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陈皇后原是沈家养女,是陈氏想要借着选秀的机会攀附皇权,认了她当女儿,将她送入了深宫。”
“这是沈家和陈氏的交易,原就是,他们欠了她。”
得知真相的沈怀玉,知道沈父是甘愿赴死,用他的性命来平息皇帝的怒火,他以为如此可以保全沈陈两家。
但他忘了,帝心难测,皇帝早已忌惮沈、陈两大世家的势力,趁此机会又怎么会不斩草除根呢?
这是萧厉远在边疆不知道的那些往事,等他骑着千里马日夜兼程赶回来时,第一个见的也不是沈怀玉,而是皇帝。
他没想到,这会成为他终身后悔的选择。
萧厉与皇帝做了交易,可惜,他只保得了一人性命,再多,却是不能了。
而他也被“监禁”在皇宫中,身边都是皇帝的暗卫。
皇帝已经老了,但他坐在龙椅上时,属于上位者的威严依旧令人不敢直视。
说来也好笑,他这几个儿子中,就只有最不像他的萧厉敢站着直视自己,可惜啊......萧氏的皇位不可能由一个有着胡人血统的杂种来继承。
皇帝握紧龙椅的扶手,但再不堪,也是自己的血脉,他不容许萧厉与罪臣的后代往来。
“凯旋归来辛苦了,朕已经吩咐下去给你清扫出了一处宫殿,以往住的那处便留在那里吧。”皇帝看似关切,实则暗含威压且不容置疑。
那是他与母亲的屋子,萧厉低头,拱手谢恩。在他转身时,皇帝似乎又想起了什么道。
“以往你小的时候,朕政务繁忙,都没来得及多陪陪你,眼下你长大了,这几日就来乾坤宫和朕一起下下棋吧。”
萧厉的下颚猝然紧绷,他缓缓回身,“是。”
但他没有料到,他还未找到沈怀玉时,宫外便传来对方已毙命的消息,就连后事都无人敢出面,唯恐殃及池鱼。
只有身为昔日友人的萧仲伯,替他立了个无字碑,让这沈家公子,走了个体面。
在听到这个消息时,萧厉正在殿中与皇帝对弈,匆匆进来的太监在皇帝身边耳语了几句。
皇帝讶然地看了萧厉一眼,萧厉直觉有什么事发生了,不动声色地拾起一枚棋子。
“......也是可惜,”皇帝长叹口气,“厉儿,沈家的那位长子,于今晨在一场大火中去了。尸体已被仲伯收敛在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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