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不容置疑的口气,我低头嗤笑:“用不着,我又不是没长腿。”
姬宣:“……你什么意思。”又听他深呼吸一次,“我现在不想跟你吵,没时间跟你耗,不要再给我添乱了。”
我安静地低着头,姬宣也沉默了一会儿,可能是觉得我把他的话听进去了,他态度又平和下来:“今晚你就在这儿睡,有什么需要的我帮你准备,回黑风岭后也别急着操回你的老本行,留神周边的人,不要被钻了空子。”
说着,他就要来拉我手,把我引到他方才休息的床榻上去,一拉我却没动,我稳稳立在原地,温和地道:“我不。”
“你不……你不什么不,还没明白我的话吗?”
姬宣捂着额头,偏过脸静了静,他看向我,道:“那你想如何。”
“我要留在这儿。”我直白道,“随便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走。”
“留在这儿有什么意义,你能做什么,你只会惹麻烦!”
“那你就把我扔到最下面的军营里,眼不见心不烦,但不管你怎么说,我都要留下,我已经决定好了。”
“你决定好了……”姬宣重复了一遍,忽而失笑,“对,你从来不听人说话,不在乎他人的想法,闻人钟,你真是从头到尾一点都没变。”
我仰起下巴,漠然道:“是吗,那很不错啊。”
“既然你这么急着找死,那就留下吧,你记住,我不会保护你,不会给你任何庇护,到了战场上刀剑无眼,你受多大伤都和我没有关系,就算是死,我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姬宣说着就走开,他肩膀微微起伏,猝然回头:“你死了我都不会替你收尸!”
我说:“本来就该是这样。”
第144章
当晚我还是睡在姬宣的床上,而姬宣估计心中余恨未消,并不是特别想和我呆在一起的样子,扭头就掀开幕布出去了,把我一人扔在这放满重要军事机密文件的狭小空间。
真不知道他这一行为是在表明对我的信任,还是轻蔑。
漫漫长夜,不知明日他又会如何处置我,我无聊地蹭到桌边,想随手拿一张地图看看,忽然注意到层层叠叠的卷宗下压着个什么东西,刚要拿起来看,幕布却被陡然掀开,姬宣再次大步走进来,他一看见我正伸手要把卷宗抱开,表情就变了,厉喝道:“你干什么!”
我被吓了一跳,下意识从桌边退开,姬宣疾步靠近,难得粗鲁地拨开我,他的身体挡住我的视线,似乎是匆匆把刚才被我注意到的那个什么玩意儿取出来塞进怀里,才转身一瞪我:“你敢乱动这里任何物件,就等着掉脑袋吧!”
说罢也不给我反应的机会,又急急忙忙走出去了。
……所以他进来就是为了藏东西?
不过还有什么东西比这一堆密密麻麻标满战略部署的文书更重要吗?
我顿失兴趣,看了一眼那张还残留着来自姬宣些许体温的床,也没有躺上去,随便找了个角落抱着膝盖休息了。
中途朦朦胧胧感觉有人进来,站在那儿低头看了我一会儿,气息迫近,来人将我抱起放到了床上,拉过被子给我盖上,刚要离去,我眼也不睁,伸手就精准抓住了他的衣角。
“好了,不吵了。”我把人拽到身边,伸手就搂到怀里拍了拍,贴着他的面颊含糊道,“先睡觉吧。”
“……”
翌日醒来,姬宣已经不见了,身侧的被窝里也没有温度,我奔波几日浑身肌肉都在发出抗议,逼着自己起身,到帐营外一看,天才露个鱼肚白,山野起着蒙蒙薄雾,恍若人间仙境,然一列列巡逻队伍站岗士兵却让这柔美的画面染上铁血的味道,我若有所思打量着他们,便到不远的溪边洗脸去。
“贵客昨夜休息得可好?”
身后传来带笑的问候,我随意抹了把脸上的水,转头一瞧,却是昨夜那要我性命的副将,此刻他已变了副温文尔雅的面孔,见我转身,还朝我施了一礼。
“军中纪律森严,昨夜冒犯,还望贵客海涵。”副将笑道,“在下陈奕,早年得蒙将军赏识,如今在将军身边当个内务官。”
我抱拳:“久仰久仰,我也不是什么贵客,闻人单字一个钟,喊我闻人就是。”
陈奕却肃容道:“将军的家眷怎能如此轻慢称呼,这传出去大伙儿岂不是要以死谢罪?”
我略有些无奈地笑着:“家眷的说法不过昨夜情急之举,我与你们将军倒也不是这般亲密的关系……”
陈奕眼睛微微睁大,体贴地没有就此事深究下去,我以为军中大多行事粗犷,这位副将却出乎意料地心思细腻,陈奕又笑道:“将军现在有事,让我来照顾你,贵……闻人,不若我带着你四处走走,参观参观?”
他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倒叫我受之有愧,按照姬宣昨夜的说法,应该是随便把我扔到个离他远远的小队里去,没想到却是让最信任的副将来看顾我。我忖度着姬宣的想法,陈奕在前头领路,不时回头和我说话,他对这里的地形了如指掌,说起话也十分生动有趣,全程都在热情照顾着我,倒像是姬宣的镜面形象,我劝了他两句不必客气,就由着陈奕去了。
——我自然知道他在不动声色套我的话,想要搞清我的来路,言语中的引诱一目了然,这也多亏我长期和袁无功那等七窍心肠相处。陈奕对我抱有警惕无可厚非,不过我从来只需要对天选之人一退再退,故他大多数的问题我都打太极扔回去了,陈奕若真是想要一探究竟,也大可去找姬宣问明白。
我还真挺想知道姬宣会怎么和人说我们之间的关系。
路上遇着的将士都会站定对陈奕问好,陈奕只略一点头并不多理会,心神仍放在我身上,于是他们便隐晦朝我投来好奇目光,等走远了,还能听见飘来的窃窃私语。
“昨夜的事,大家都在议论。”陈奕大约也看出他不会从我这里得到任何真正有用的情报,笑着换了话题,朝我说,“毕竟你是在将军的帐篷里呆了一晚,如果闻人兄弟介意,我就去让他们闭嘴。”
“……也不必。”
我对这些小话不太在意,或者说反正在意也在意不过来,就索性躺平随他们讲。不过“将军和一个陌生的少年同榻共枕”这一消息显然对全军上下太有冲击力,走到哪里都能感到那些四面八方装作冷漠无情,实则八卦至死的目光。
陈奕装模作样骂了他们两次,看上去其实也无所谓别人怎么想我,可面子上他做得很足,就又来和我道歉,我麻木地摆摆手,道:“劳烦陈副将给我随便找个干活的位置,刷马洗衣服都行,别让他们真误会下去了。”
“哈哈哈,那怎么行,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已经想好什么事情最适合交给你了。”
兜兜转转,我又来到了姬宣的帐营里,等姬宣沾了一身晨露从外面回来,我已经坐在了新安放的小桌子小板凳后,老老实实等着他吩咐了。
一看见姬宣进来,我就想和他说话,紧接着他身后又陆续跟进来几个人,我就只好坐回去,拨弄我面前的茶盘,那些人都在同姬宣汇报着什么,注意到里面还有其他人都都立刻止住了话头,皱起眉看向我,像是在玉瓶旁边发现了老鼠。
姬宣淡淡扫了我一眼,就当没我这个人,继续向他们发问,对话便就这么进行了下去,我缩在一角,眼观鼻鼻观心,等那边告一段落了,我才去执行陈奕交给我的任务。
我把茶水和点心刚端过去,姬宣还没说什么,其中一个身高七尺的魁梧将士先粗声道:“你做什么!”
我看了看手里的物什,回答:“给将军准备早点,他还什么都没吃吧?”
“没试过毒不知道从哪儿搞出来的东西也敢端到将军面前,你要是在我的队伍里一顿军法是逃不了的。”
说着他又气冲冲问其他人:“这是你们哪个队的人?这么不像样!”
这下我就可以断定眼前这个人并不知道昨晚的事,也终于弄明白陈奕为何要我来当姬宣的贴身侍卫——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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