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无功一拍手:“好!小秋说景瑜就是开膛手,而我说他不是,那这个局就算成立了,不过我一时间也想不到究竟要赌什么才好……这样吧,相公。”
猝不及防被点名,我下意识嗯了一声。
袁无功弯起那双狭长凤眼,笑得春光灿烂,笑得我头皮发麻:“赢了的那个人,相公你需得给点好处才行,不然我和小秋就没法玩了。”
我深感委屈:“我又没和你赌,怎么好处还要我来给?”
袁无功定定注视我。
我额角流下一滴冷汗。
“你知道上一个在我手下疗伤,但又不听医嘱终日蹦跶的人,是什么下场吗?”
我吞了吞唾沫,鼓起勇气争取权利:“可我最近又没有闹事——”
“拖了这么久也还没好全,这算在砸我招牌你懂吗?”
“我不是故意——”
“你带着小秋去金吾卫踢馆这事,真以为我毫不知情?”
“我——”
我眼巴巴看向谢澄,试图求救。
只见谢澄扭扭捏捏地别过脸:“好处……哼,我又不稀罕他的好处,但我赢定了。”
姬宣事不关己,漠然抱胸看向一边。
袁无功再低语轻唤:“相公?”
我叹了口气。
“好吧,好处。”我说,“我记下了。”
第36章
夫人娶多了就这点麻烦,看着是赏心悦目,一旦开了那一张张樱桃小口,本大老爷们儿就活像是一头扎进了花鸟市场,吵,吵就算了,男人嘛有几个没被老婆念叨过呢,但你们不懂,我家这几位,那是一个比一个不好对付啊!
譬如我这头许诺了袁无功要给他们好处当赌注,那头姬宣就不大高兴了。
当然他高兴不高兴都是一张冷若冰霜的美人脸,等闲人根本无法通过这张脸揣测他的心绪,所以二皇子姬宣城府深不可测已成所有人的思维定式。可也许是相处久了的缘故,如今我只消偷偷一瞥他,就能明白姬宣的真实心情——现在,就是他极度烦躁的时候。
我立刻踮起脚贴着边上走,谢澄浑然不觉风暴即将来临,还跟那儿伸着脖子挑衅袁无功:“况且你刚才根本就没在屋子里吧,你怎么敢断定景瑜一定无辜?可别说你长了千里眼!”
“你有个误会。”袁无功一把逮住我后衣领,将意欲遁逃的我拽回来,嘴上慢条斯理地,“我并非要替他开脱,我只是认为开膛手不会这么简单就被你们找出来而已。”
谢澄不屑地切了一声,又低头看我,从鼻子里哼哼着:“听见没,他这可是在质疑你,事件不会这么简单就被你解决,让你别自大了。”
我拼命想从袁无功手里挣开,衣领把脖子勒得青筋都出来了,他若有若无抬手一抚腰间行医用的小布袋,指尖亮光一现,几根银针散发着凛然的寒气,我又咽了口唾沫,不再挣扎,转而诚恳地说:“神医大人说得对,事情当然没这么简单,是我脑子太糊涂了。”
袁无功微笑拍了拍我的后脑勺,假惺惺地安慰道:“相公莫要自谦,能让那位绪将军听凭安排,把景瑜带到这里来,就已经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事了。”
结合上他拍我脑袋瓜的这个动作,我总觉得他后面还有一句:
响吗,响就是好脑袋。
袁无功笑眯眯:“那相公想好了吗?”
我歪了歪头,他手稍一顿便自若地收回去,袁无功解释道:“不论如何,等我们再回到那个房间时,结果就会出来——想好奖励了吗?”
不等我回答,沉默多时的姬宣径直道:“不一定,且不说景瑜是否会如实供述,就算他真的开了口,真相如何还需要我们自己去检验。”
居然没有炸毛龇牙!哈利路亚!我如蒙大赦:“甚是有理!有道是实验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用在此处可太恰当不过了!”
姬宣黑沉沉的眼睛望向袁无功,片刻后,他轻轻扬了扬眉,唇边牵出一个寡淡到可以忽略不计的笑:“现在就急着下定论,为时过早。”
袁无功也扬起眉头。
姬宣不理会他,抬臂搂过我肩头轻轻一带,就将我从袁无功手下解救出来,垂着眼,慢慢地替我抚平衣衫上蹭出来的褶皱。谢澄巴不得有谁来挫袁无功的锐气,当下大声嘲笑起来:“姬宣说得对,急什么,瞧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就这么稀罕闻人钟的好处吗?”
“是啊。”
“……”
谢澄嘴型登时僵在原位,眼睛更是睁得溜圆,如果把手贴在脸边,大概就是一幅完美的跨时空《呐喊》了。
袁无功笑得轻松极了,直视着我,昳丽的眉眼是浑然天成的情深似海,他半带玩笑地说:“我就是这般心急,就是没见过世面,相公,你会看不起我吗?”
那总是藏满毒箭的薄薄的唇瓣此刻弯着暧昧不清的笑意,眼底的情绪放出去足以填平山路十八弯,想要弄清他话里几分真几分假比登天还难……谁家老婆会这么难搞。
“……”我挠了挠侧脸,“挺好啊,谁不想要奖励?我都这么大了,英娘承诺我只要小考合格就做好吃的时候,我也期待得不行——没什么好看不起的。”
袁无功眨也不眨:“所以你不会嫌弃我?”
我安静了一会儿,笑了笑:“抬举了,我哪有这个胆子,况且我一直认为敢于说出心声是非常难能可贵的品质。”
这下不光谢澄光速瞪向我,连姬宣也低头来看我了。
这群人最近不大对劲,老一惊一乍的,很没有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的定力,身为天选之人这般不稳重,说出去是要被人嘲笑的。
而我身为小小小半个救世主,更多时候算跟在这些天选之人背后擦屁股的保姆,怎么能对他们的堕落坐视不理?便忽略了这两道幽怨得莫名其妙的视线,振作心情,拍着胸膛坦然道:“放心吧,我说了,这件事我记住了,只要你赢了,好处随你开口。”
“……呃,当然,要在我钱包允许的范围内。”
在我垂头丧气补上最后一句后,袁无功终于哈哈大笑起来。
他几乎没有不笑的时候,但像现在这样畅快大笑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神医意味深长地说:“当然,我不会讨要相公给不出的好处的。”
第37章
事情的进展的确不会如此顺利,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
尽管有绪陵狂风暴雨般的威逼怒喝在前,又有白芷好似无尽秋雨的无言垂泪在后,景瑜依然没有说出内情。
可见袁无功牌吐真剂并不那么管用。
等我们赶回屋时,景瑜已经被暴怒的绪陵活活打断了两根肋骨,管家在旁边哎呀哎呀地,就是不上去拦,只说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废话,像什么“绪将军莫动怒太过,肝火旺盛仔细伤了脾胃”“想来也是有苦衷”“血,血不要弄到地上呀多难收拾啊”。
合理怀疑他的真心话只有最后一句。
白芷还是坐在原位,一手搁在桌上,肩背神情皆是僵硬无比,我们进门时,正好听见她开口问:“是有苦衷吗?”
“……”片刻,景瑜偏过被绪陵揍得歪过去的脸,吐掉半颗染血的牙齿,声音居然还挺淡然,“这不重要。”
绪陵一脚把他踹出三米外:“重不重要轮得到你想当然吗?!”
他盛怒下的力道何其大,这带风的一脚简直能踢断柱子,景瑜没死也得去半条命……等等,他是不是朝着我的方向踢的?!
管家陡然睁大眼:“小公子小心!”
我只觉眼前一花,景瑜狼狈不堪的身形堪堪停在我身前几寸外,从旁伸出一只有力的手,稳稳接住了被绪陵踹得毫无还手之力的他,我扭头一看,谢澄面沉如水,手腕轻轻一抖,又把人扔了回去。
“注意点。”他不大高兴地皱眉,又顺手把我往背后拨了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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