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子猫半信半疑,还要追问,被对方捂住嘴巴抱走。
一连几天,沈白幸都没有睡好觉,眼底冒出淡淡的青色。不见援军,守城的军队饿的头晕眼花,根本没有对战的力气,士兵尚且如此,底下的百姓可想而知饿死多少。
城破的那一日,一里外的树梢枝头开出白色小花,明明不是绽放的季节,却好似因为汲取了上千人的生命,换得花苞吐蕊。
离这座城池最近的是天厄城,可惜天厄城已然成了半个死城,其中行人稀少,除却路过的商贾修士落脚,再无其他人光顾。
刀光、箭矢、大火肆虐城池,闯入的蛮夷屠杀尚存的百姓。沈白幸站在窗前闭上眼睛,他慢慢握紧拳头又松开,半晌,终于呼出一口气。
“小白,走吧,再看也是让自己难受。”
“……嗯。”沈白幸点点头,抱着猫飞出窗户,如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
他胸中烦闷,御剑的速度又快,等停下来的时候,已经分不清方向。
风从四面八方吹来,掀动沈白幸袍裾,浅茶色的眼睛半眯。
起初,狮子猫以为对方累了,要休息,特别懂事的从沈白幸臂弯跳到地上,用爪子拍拍身边,“坐。”
沈白幸一屁股坐在地上。
一盏茶后,狮子猫看看天色,说:“小白,该赶路了,不然要露宿野外。”
“哦。”
“你怎么还不动?”
沈白幸双眼晶亮的盯着狮子猫,“我迷路了,你知道怎么走,对吧?”
狮子猫:“……”
事实证明,狮子猫不是活地图,它不知道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要如何寻到住宿的地方。沈白幸这人有些娇贵,不肯幕天席地,愣是抱着狮子猫东跑西跑。忘归怕累着自家主子,十分宠溺的用自己剑灵的力量,载着一人一猫在天空到处飞,最后累个半死,终于停在了一处荒凉的城门口。
暮色中,沈白幸盯着城楼上三个大字,歪歪脑袋,道:“好熟悉,总觉得在哪见过。”
狮子猫猫眼瞪大,慢慢分辨,一字一句念出来:“天……厄城。”
天厄城,离深渊最近的一处城池,几百年前,沈白幸还在往生天为它吹过曲子,难怪觉得熟悉。
城门大开,枯黄的落叶落了满街,一进去阴气森森,狮子猫缩了缩爪子,抱紧饲主胳膊,“小白,要不我们还是睡野外吧。”
“有我在,不要怕。”
狮子猫:“遇上鬼,咱不在怕的,要是遇上丑东西,小白还会保护猫吗?”
一句话直戳心肺,沈白幸故作镇定,“那有什么,取了白绡当瞎子,一样杀。”
饲主的霸气之语让狮子猫稍敢安心,同沈白幸住进了旅客时常落脚的房间。
是夜,乌云蔽月。
一声地动惊醒了狮子猫,它凑到门缝边,只见屋外红光冲天,一派不详。异瞳顺着天上看去,只见空中浮起法阵,将天厄城整个囊括在内,并且还延伸到不知何处。
见此情形,狮子猫赶紧摇醒沈白幸。
后者迷瞪瞪转醒,“又怎么了?”
就在这时,一抹微弱的灵光在沈白幸脖间闪现,被狮子猫敏锐捕捉到,它举着爪子,讶异道:“小白,你脖子上是什么?”
“师尊。”
低沉醇厚的嗓音隔了一年之久,却让沈白幸瞬间醒了瞌睡,他呆呆地望着空荡荡的前方,“……单渊。”
第92章 时空回溯
红光从窗户投射在地面,尚算干净的屋内落针可闻。沈白幸四下搜索,都没有看到徒弟的影子,他抓着狮子猫的后颈提到跟前,问:“你有没有听到人喊我?”
狮子猫非常肯定的摇头,“没有,小白是不是没睡醒出现幻听了?天厄城跟个鬼城似的,一天都遇不上活人。”
光芒渐渐从眼中褪去,沈白幸泄气靠在床头,重新打起哈欠。
“别睡了,大事不妙。”狮子猫一尾巴抽在饲主手背。
白皙的皮肤立马浮起红痕,沈白幸不咸不淡的看向猫。
“失、失误啊,”狮子猫认怂,爪子指着外面,“好像有人在做法。”
心神被转移,沈白幸起身披衣,推门站在庭院中。但见黑黢黢的天空已经完全被红光渗透,混合着魔气和灵力的丝线密密麻麻,如牢笼般包围天厄城。
身处阵中,沈白幸看不清全貌。他召唤出忘归,劈开还未成形的大阵,抱着狮子猫浮在空中。旷野、青山尽数匍匐于脚下,被法阵笼罩在内,邪气四溢的红光一眼看不到边际。
脑海中,某根弦被触动。尘封的过往里,应瑄立于山巅,像操纵棋子般摆布阵中的生命,将活人献祭给深渊的魔物。
山风将发丝吹上面颊,黝黑的颜色衬着沈白幸脸色越加难看。阴阳天煞阵必须要有生灵牺牲,天厄城方圆几里,能够操纵的生命少之又少,除非应瑄能从别的地方获取。
倏地,沈白幸想起距离天厄城最近的一座城池,那座被蛮夷攻陷千疮百孔的边陲之镇。他被自己这个想法骇得血色褪尽,摇摇欲坠几乎要从半空栽落。
狮子猫在饲主怀里待得好好的,冷不防被揪住后颈,“喵!”
“你认得回去的路吧?”
“喵?”
沈白幸:“南蛮攻打的那个城镇。”
狮子猫恍然大悟,“这个嘛……”凛冽的视线冻在猫声,让它打起精神,“知道!这就带路!”
御风而行,沈白幸数息现身在破败的城楼上。
大火肆虐过后的建筑坍塌,尸体被烧成焦黑,风中尚且残留着烤肉的味道。一连几眼,沈白幸都没看见活人,反倒是认出了不少死在街上的侵略之兵。这些人身上的伤口不是兵器造成,有好几个还保持着死前的大笑,倒像是被某种强大的力量攻其不备,瞬间绞杀殆尽。
能快速屠戮众多兵甲,除了弄出阴阳天煞阵的主人,沈白幸不做它想。这并不是一场普通的攻城之战,深渊在背后虎视眈眈的盯着无辜凡人之命。
沈白幸忍不住猜测应瑄要做什么,让深渊实力大增,推倒通天碑?
然而,不等他理清楚,一具死透了的尸体居然从地上僵硬的爬起来,闻着沈白幸的味举步。与此同时,城中几千百姓仿若提线木偶,翻绿的眼珠死气沉沉,有条不紊朝城中心聚集。
他一脚将尸体踹下城楼,收腿之时,关节经脉忽然滞涩,像是生锈的铁块不能活动自如。周遭没有东西可扶,沈白幸重心不稳摔在地上。
膝盖和掌心处的皮肤被擦破,狮子猫胡须都惊得颤巍巍,“小白,你怎么了?!”
“腿……”后遗症来得猝不及防,沈白幸料到会有那么一天,只是能不能不要在他快要打架的时候啊?!
他十指揉捏腿部肌肉,企图让双脚重新站起,但是随着力道的增大,双腿的感知愈发迟钝。
狮子猫火烧眉毛似的在沈白幸腿上踩来踩去,带着怒气道:“你腿早就有问题了,一直瞒着猫对不对?”
“是。”
“多久之前?”
沈白幸双手撑在后面,享受爱宠的伺候,说:“有一年了。”
“我就说你怎么性情大变,不在屋子里睡懒觉,一年来跑来跑去不安生。感情是知道自己要残疾,怕坐了轮椅之后,往后余生动弹不方便,提早来肆意江湖呢。”狮子猫说话夹枪带棒,实在是被沈白幸这个不省心的饲主给气到了。
活了悠长岁月的俊雅男子淡淡道:“我残废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气。”
“你!”
沈白幸深知如何逗猫,只要他愿意,西施天天都炸不起毛。他五指仔细撸猫,嘴唇贴上狮子猫毛茸茸的脑门,说:“明天给你小鱼干。”
“……为什么不是现在?”
“那我找找。”说着,沈白幸在储物戒翻找,他左翻右翻,终于寻出一盒鱼干。
继瞎眼之后,沈白幸又残了双腿,真所谓一回生二回熟,他不慌不忙将袭击的尸体通通打下城墙,然后思索要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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