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你就不会枯死了。”沈白幸点了点莲瓣,自言自语道。
第94章 孵蛋
身处往生天的人时间观念非常淡薄,或许是因为能够住在这里的人拥有漫长的生命,一个月甚至一年都不过眨眼之间。
应瑄光顾了三次摇光殿,他们纵身飞到昆仑山脚,与山中的精灵仙草沐浴在暖阳下。沈白幸四肢舒展躺上草地,微眯着眼睛盯着湖面水波粼粼。不远处,戮仙君一身黑衣身材欣长,正用法术筑起一道高高的水墙,湖中的鱼儿纷纷跃出水面,在墙中穿来穿去。
估摸着应瑄的心情不错,沈白幸开始“闲聊”,道:“你隔三差五同我游玩,自己没有事情做吗?”
“光阴正好,岂可辜负美人。”
沈白幸:“……凡人一生不过百年,相较我们如此断的寿命,日日复年年,直到老死,总还有很多牵挂悔恨之事。”
鞋履在水面踩出涟漪,应瑄踏波而来,在沈白幸身边坐下。他右腿曲起,手臂放松的搭在膝盖上面,眼眸黑沉沉盯着对方,“所以呢?”
“所以我们做神仙的,活了上千年,难道就没有烦心事么?”
“有啊。”
沈白幸立马坐起身,“说说看?”
“玉微,想套人的秘密,要拿出诚意。”应瑄语带玩味,食指勾起后者下巴,仿佛调戏良家妇男的纨绔子弟。
沈白幸一巴掌甩开下巴上的手,伴随着一声道清脆的皮肉声,应瑄手背泛起微红。
“嘶。”
打完人,沈白幸就后悔了,他皱着张脸,将手指反射性捂住,但见其上绯红一片,显然反噬不小。早知道应瑄骨头那么硬,他就不纯动手,直接上法术得了,免得对方不疼他到疼的厉害。
低沉的笑声慢慢从应瑄嘴里发出,他爱怜的揉沈白幸头发,“下次还自找罪受吗?”
“你还有脸笑。”
到底是自己的地盘,沈白幸摆起架子,凤眼清冷的扫来,让戮仙君收敛笑意。
“看在你手疼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让你占便宜一次,回答刚才的问题。”他抬头看着广袤无垠的天空,伸出手抓了抓,用一种镇定到可怕的语气说:“我自太虚中来,生来就背负神力。像我们这样站在顶端的人,若是有朝一日,有什么东西想要掌控你的一生,你会答应吗?”
沈白幸摇头。
“我也一样,若是命运不遂,便取他人之气运来弥补自身,若是天道不公,反了天道又如何。”
“不对,”沈白幸对戮仙君进行教育,“你的命是命,别人的命也是命,不可妄动杀念。”
他跟应瑄在这方面的观念终究是不同,只是一直没有深刻认清后者完美皮囊的杀孽。而戮仙君不同,就像现在,他知道再继续纠缠下去,双方只会不欢而散,所以避而不谈。
这次之后,应瑄一周没有出现在往生天。沈白幸闲来无事,坐在窗前摆弄红莲,每时每刻都有树上流淌下的灵力滋养,莲花自然而然的愈发生机勃勃,仿佛下一刻就能从中蹦出小精灵。
沈白幸食指沿着花瓣边缘打转,忽然顿住。半晌,他似是想到什么,将莲花托在掌心,施施然下榻,转瞬消失在摇光殿。
太虚中,一袭白衣格外惹眼。粗壮的雷电劈向混沌,但混沌又岂是能轻易劈开的,只要露出一丝缝隙,便会争先恐后的补上,于是漫天雷霆日复一日的重复这个动作,从不停息,形成太虚万万年的景象。
唯有沈白幸脚下的路由天道自行铺出,他瞧了一眼红莲,发现这小东西竟不曾枯萎半分。本是带了路上解闷的,没先到红莲生命顽强,让沈白幸在死气沉沉的太虚中感受到一抹艳色。
路的尽头,是看不见的天道,沈白幸问它:“萧瑾言去哪里了?”
“吾不知。”
“狮子猫去哪里了?”
“吾也不知。”
沈白幸深吸一口气,免得被天道敷衍的态度气死,他第三次问:“人不知道,猫也不知道,那应瑄总知道吧。他是从太虚中出来的,在人世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残害上万百姓,你身为天道没有半丝作为,难道不觉得羞耻吗?”
“吾还是不知。”
一团黑黢黢的气动来动去,与沈白幸进行意念沟通,它说完发现回答的不对劲,补充道:“万事皆为顺应天道,天道不会错。”
“呵。”
“保护黎民众生,你是身为玉微仙君的责任。”
天道这句话的潜意思是,你沈白幸跑来问责我,怎么不反思自己有没有做好?
沈白幸:“我当时又不是全盛时期,打不过应瑄。”说到着,他琢磨着道:“按理你是掌控太虚的人,处理应瑄应当不在话下。”
“吾乃世间所有规则经过复杂的过程糅合而成,非用言语所能说清分辨出好坏,所做之事,皆为自然。”
“难为您老人家说那么长一句话,其实用‘废物’两个字就能概括。”
沟通停止,那团气不再动来动去,僵硬了数息,然后剧烈窜动,搅动太虚满满雷霆,齐齐轰鸣。
不绝于耳的天怒吓到了沈白幸,他知道又说错话了,手抖之下竟不小心将红莲扔了出去,正好掉到了天道里面。
本以为莲花会被劈得渣都不剩,没想到天道将红莲挤来挤去,捣鼓一阵之后,又扔给了沈白幸。他二话不说,几道雷将沈白幸劈出太虚。
摇光殿前,玉微仙君头发烧焦,白雪般的衣服左一个窟窿又一个洞,好生凄惨。他哆嗦着脚步,蹒跚回到软床上,告诫自己下一次一定不能辱骂天道!
被天雷伺候,沈白幸陷入被褥,开始睡觉。红莲随着动作掉在地面,被灵力形成的风吹得东倒西歪。
夜幕降临之时,莲花还在地上。倦鸟归巢,一只嫩黄色头顶一簇火红羽毛的飞鸟落在枝头,它嘴中衔着一枚丑得黑不溜秋的蛋,被房间里面动来动去的莲花给吸引了。鸟儿带着蛋飞入窗户,瞧了眼睡觉的神仙,然后堂而皇之的将蛋放入花托。
它对着沈白幸啾啾叫几声,用爪子将莲花摆正,然后一屁股…………坐上去。
索性这鸟身形不大,没有将红莲摧毁,开始一本正经的孵蛋。
夜半三更,嫩黄色的小鸟猛然睁开豆大的眼睛,它感受到屁股底下的鸟蛋在膨胀,吓得惊恐飞起。
却见入夜之时指头大小的蛋被从莲花中冒出的红线缠绕成一团,变成了鸡蛋大小,压得莲花往一边倒。
而鸟蛋的色泽也发生变化,一半蛋壳变成了白色。
小鸟觉得自己辛辛苦苦孵的赫然不是亲生,大怒着去啄蛋壳。但此时的蛋并不是俗物,不仅坚硬无比,还蹦起来去砸小鸟,吓得小鸟从窗户落荒而逃。
蛋觉得世界清静,它自地上蹦上蹦去,而那朵红莲好似被吸干生命力,迅速衰败。蛋一个纵身跳上了沈白幸的床,感受到温暖的身体,立马不要脸的贴上去。它寻了个最舒服的地方,玉微仙君的小腹上,准备汲取温度破壳。
天光破晓,雪山发射出金黄色的光芒,通过大敞的窗户刺醒了沈白幸。他迷瞪瞪的往左侧身,将脸埋入枕头,昨夜夜袭小腹的蛋被压在肚皮下,坚硬又冰凉的咯人。
有那么个不可忽视的东西,沈白幸这觉是睡不成了。他将肚子底下的东西掏出来放在阳关下仔细端详,只见鸡蛋大小的物什成椭圆,长相丑不拉几,一眼看上去毫无用处。
难怪昨夜睡到半路感觉肚子冷,感情是这玩意在作乱,沈白幸动手便要仍。不料,此蛋有灵性,从他手中逃脱,不跑反进,重新跑到了沈白幸肚子上。
沈白幸:“……本想扔了你,既然生出了灵性,罢了吧。”
昆仑山是神州灵力起源,就连石头都能成精,鸟蛋这种本有就具生命的东西,开灵智也不足为奇。
这天,沈白幸玩了一天的蛋,应瑄没有来。
次日,应瑄还没有来,沈白幸又在玩蛋。
等到第三日,宗门修士在昆仑山脚求见。沈白幸觉得无聊,把人招了上来,他坐在正殿高高的主座上,玉冠束发,一拢白衣纤尘不染,云袖轻拂,露出戴在左腕的红色木槵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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