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水脸上是控制不住的喜色,要不是白常拉着,想必会不顾被单渊砍死的危险冲过去。她哽咽道:“十年了,先生终于醒了,要是再不醒阿水都成老姑娘,到时候就不能嫁给先生了。”
单渊:“师尊是我的,一点不稀罕你,滚远点。”
白常:“……师妹慎言。”
纹真咳嗽出声,“你师尊平素醉心炼丹,没时间管教你。我既是你师伯,也不能平白担了称呼,你触犯本派门规,从明日起关禁闭七日。”
“阿水不服,门规中没有说我不能同先生示爱。”
纹真一巴掌拍在桌上,“放肆!谁跟你说这个,你不穿宗门校服还有理了!顶撞师伯,再加七日禁闭。白常,带你师妹滚回化雨峰,日夜严加看守,免得她跑出来。”
“是。”
单渊看着阿水被白常押走,冷淡道:“你在帮她。”
“何出此言?”
“禁足阿水不让她跑到我跟前,是不是为了防止我宰了她?”
人与人之间的恩怨最是难缠,纹真处理宗门事务已是分身乏术,他能替阿水做的也就这些了,“明日我让澹风来诊脉。”
“多谢。”
“难得听你道一声谢。”走之前,纹真本想说好好照顾沈白幸。但转念一想,沈白幸昏睡的这十年,单渊跟丢了魂似的,孤身住在落雪峰不同人打交道,自然会一心一意为沈白幸着想,他还是不要废话多说。
月下桃林静谧无声,素白的大雪铺天盖地。窗户没有关好,几朵雪花从缝隙间钻进,带着几片绯红融化在寝殿内。
待人声走远,沈白幸掀开被子,他摸索着穿好鞋子,顺着风的方向慢悠悠走到窗棂边。手指推开窗户,风雪瞬间扑来,青丝衣角飞扬。
桃花随风拂到脸上,沈白幸将手伸出窗外接住白雪桃瓣,眼眸中隐含笑意,只是这笑意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消失。
“师尊,外面冷。”单渊端着饭菜疾步而来,将窗户彻底关上,他轻车熟路的抱起沈白幸回床榻。
灵力顺着脊背涌进沈白幸身体,将他冰凉的手脚焐热。盛在琉璃碗中的鸡丝桃花粥温度正好,被单渊喂到沈白幸嘴边。
嘴唇将花瓣和肉粥一同抿进喉咙,睫毛在灯火通明的室内颤了颤,沈白幸扭过头避开道嘴边的勺子。
“师尊,怎么了?”
“屋里点灯了,只是为师看不见,是不是?”
“……是。”
蜡烛的爆花声中,沈白幸轻叹:“为师瞎了,连吃饭都要徒弟你喂。”
单渊哪看得了师尊露出一丁点的落寞,他连忙放下粥碗,双臂搂上师尊身体将人揉在怀里。师尊身上的香味让单渊心神安定稍许,“没事的,弟子会治好你。”
沈白幸一笑置之,反手拍徒弟后背,“好了,再抱下去粥都要冷了。”十年前的记忆虽然没有马上全部想起,但只觉告诉他这双瞎掉的眼睛不会轻而易举治好。
大病初愈的人身体很不好,喝完粥后,沈白幸将单渊轰出去独自入眠。
后半夜,飞花殿外厉风更甚,仿佛鬼哭狼嚎。单渊坐在寝殿台阶上,身上落满白雪,一双眼睛精光湛湛。他随手朝着天空轻挥,透明屏障便罩住宫殿,阻绝一切杂音。他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起身拍落衣服上白雪,推开殿门。
被褥被大手掀开,单渊从后面抱住睡着的沈白幸,他用嘴唇摩挲着对方的耳背后颈,呼吸逐渐粗重。
旖旎的低语从窗户门缝溜出,被风吹得一干二净。
第68章 春华秋实
翌日,天际泛出藏青色,金黄的晨曦从鱼肚白中缓缓升起,光芒撒上雪山,伴着经年茂盛的桃花美轮美奂。
沈白幸轻唔着从被窝里翻身,他将睡得绯红的脸蛋钻出来,单手撩开床幔。不需要四处找衣服,就有人扶着他的背坐起,将袖子套上胳膊。
“是徒弟吗?”
“是弟子。”
说话间扯到了嘴皮,沈白幸满脸不解,道:“好奇怪,明明只是睡了一觉,嘴角怎么痛?”
仗着师尊看不见,单渊视线在对方被咬破的嘴唇上放肆打量,偏生语气如常,“夜里干燥,可能是皮肤裂开了。”
沈白幸懵懵懂懂的点头,忽而听见外面的说话声,“大早上何人造访?”
“是澹风,见师尊没醒在外面候着。”
稍稍整理,沈白幸让澹风进来,他将手腕递过去。
澹风指尖冒出灵光,顺着奇经八脉勘探沈白幸病症何在。室内落针可闻,澹风翻箱倒柜找银针的响声格外刺耳,沈白幸忍不住道:“你到底行不行?”
“行,”澹风豁然抬头,两指捏着手指长的银针,“质疑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质疑我的医术。”
“那你诊出什么来了?”
澹风一针刺进沈白幸虎口,双眼亮晶晶,“仙君有何感觉?”
“麻麻的。”
澹风又忘沈白幸扎一针,“这次呢?”
“有点痛。”
“不该啊,我昨天刚研究出来的法子。”澹风抓耳挠腮,自言自语,“难道扎错了?”
铮的一声嗡鸣,破焱瞬间出鞘,单渊指着澹风,阴森森道:“你敢拿师尊做试验?!”
“哎呀!”澹风一拍大腿,“我忘记扎脑袋了。”说着全然不顾单渊的剑刃,唰唰亮出三根银针,直接朝沈白幸头顶伺候。
单渊被激怒,举起剑就砍,“竟敢伤害师尊,不可饶恕。”
澹风头也不回的一掌抗住破焱剑,灵力剧烈波动,将屋内的木桌木凳碾做齑粉。他歪歪脑袋,直言道:“又发病了,不是说不能生气嘛,损身损魂,会给身上的影子可乘之机。”
木屑飞溅,其中一块砸到了沈白幸脑袋。他面无表情的拂掉,身子往后靠,不成想看着完好的木质床栏在靠上的一瞬间四分五裂。要不是单渊眼疾手快,扶住沈白幸,后者非得倒栽葱摔下去。
沈白幸不悦的教训徒弟,“打打杀杀不利于修道。”
“是。”
“哎呀,你们别调情了,治病要紧。”
“口无遮拦,我同单渊是师徒,算哪门子的调情?!”
“仙君记性不好,我跟师兄师弟都晓得你们师徒关系暧昧。”说着,澹风将沈白幸从单渊怀里扯过来坐直,细长的银针慢慢扎进头发。
沈白幸拧眉思索十年前他跟徒弟有何暧昧之事,他没施展大净化术之前记性就不好眼下记性更不好。直到澹风下完最后一针,才从记忆深处挖出一星半点。单府中,前途无量的少年将军将他抱下马,在一干奴才丫鬟中迈向气派的侯爷府。
单渊半步不离沈白幸,坐在床边缘,目光幽深。
不得不说,澹风这人不是一般的没眼力,他对单渊周身的低气压置若未见,充当破坏师徒气氛的好能手。更让单渊恨的牙痒痒的是,后者“毛手毛脚”的在师尊身上摸来摸去。
五指紧握成拳,薄薄的影子仿佛贴着耳畔呢喃,“你还在等什么呢?所有惦记师尊的人都要死,师尊被人摸了轻薄,不再是你的,杀啊。”
“师尊说不能打打杀杀。”
“懦夫,我要杀就杀,谁能阻拦?”
“师尊的身体好香,今夜还要抱着睡觉。”
一只手按在单渊的手背上,沈白幸语露担心,“怎地呼吸加重,是昨夜感冒发烧了?”
“弟子是发烧了,身上很热,师尊要不要来摸摸?”
“治发烧我在行啊,”澹风插嘴道:“一颗灵丹下去,两刻钟见效。”
“你闭嘴!”
“徒儿,澹风是你前辈,不可无礼。”
“仙君你也别说话,我专门为你研究的针疗法马上就要见效了。”
沈白幸:“可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就在这时,眼球感受到些微的光线,他顺着半敞开的窗户望去,只见模糊的绯云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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