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上的血是阿水的?”
“不、不是。”
宋流烟懒得再跟萧瑾言废话,将双腿发软的二皇子扔地上,顺着刚才对方所指的方向追过去。临走前,她用传音术通知白常赶紧过来,毕竟,阿水灵根上品,十年的修炼足以让她同宋流烟比肩。要抓获这样的敌人,白常必不可少。
被丢在原地的萧瑾言望着四周黑漆漆的,头皮发麻浑身汗毛竖起,跌跌撞撞的爬起来追赶宋流烟,一边跑一边呼喊:“宋姑娘你等等,本殿一个人害怕!”
薄雾如烟笼罩在玄都城一角,萧瑾言没赶上宋流烟,倒是被半路杀过来的白常提着领子在空中飞行。他又被吓得哇哇大叫,白常额角抽搐,深觉萧瑾言这性子到底是怎么在皇宫中生存下去的。
数息之间,他们来到高高的城楼。高墙的士兵闻声警惕,“谁?!”
但见白常眼也不眨,一个纵身飞出高楼,沿着护城河的方向追。
水汽从河面弥漫,遮住了船上人的双眼,从窗户望出去,分不出身处何方。一艘价值不菲的画舫在河面飘着,就像失去前进的动力,只靠着水流在滑动。
歌舞乐声还在继续,从西域过来的胡姬穿着暴露的舞衣,纤细白皙的腰肢在人群中扭动,勾得长案后的公子哥双眼发直,孟浪的扑过来。娇笑软语盈满室内,顺着画舫飘向河岸。
整个河道,只剩下这一艘亮着灯的船只,黑色和寒气像迷失在汪洋的孤客,本能的朝着光源涌来。
门窗紧闭的二楼,沈白幸窝在单渊怀里睡得正香,狮子猫蜷缩在床角一动不动。一声清脆的铃铛从远处传来,尽管只剩下微弱的声响,但就是警醒了睡着的单渊。
他豁的一下睁开眼睛,翻身下榻,仔细将被子给沈白幸掖好。手指慢慢推开窗户,顺着缝隙瞥出去,但见整个河面白茫茫一片。单渊眯着眼睛朝船下方看,模糊瞧着一大团黑黢黢的东西在水里面游来游去。
他推开房门下楼梯,找到正在寻欢作乐的富家公子,问道:“船为什么还没到玄都城?”
富家公子忙着享受美人恩,压根没听见单渊这句话。
单渊二话不说提着酒壶将对方淋个满头。
“哪个王八蛋敢泼小爷酒水?!”
“我。”单渊不咸不淡道,他用剑尖抬起公子哥的下巴,面无表情,“最后问一遍,船为什么还没靠岸?”
“仙人息怒,我就这就去问。”
不稍一会,公子哥提着船夫过来,但见后者跪在地上吓得噤若寒蝉,吞吞吐吐道:“这船按理早就该靠岸,但是……”他看了单渊一眼,深深咽口唾沫,“具体原因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是鬼打墙?”
一听有鬼,公子哥吓得朝单渊这边靠,左右环顾无事之后,一脚踹倒船夫,“天子脚下哪来的鬼,敢吓唬本少爷,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单渊没兴趣管人家的家事,将求饶怒骂声抛诸脑后。满屋子的胭脂水粉味让他皱紧了眉头,刚开一点点窗户透气,就有哒哒哒的声音顺着夜风往人耳朵里灌。
富家公子揍人的动作一顿,莺莺燕燕也停止交头接耳。深更半夜,除了船外面东西攀爬的声音,就只有呼吸跟爆灯声,浓重的不安在头顶缭绕。
摆在高台上的花瓶砰的一声摔在地上四分五裂,吓人一跳。富家公子没站稳趔趄一步,对着身后的人道:“你毛手毛脚乱动什么?!”
被指着的舞姬的连忙摆手,“公子不是我。”
“不是你还能是谁?难道花瓶自己长脚摔破的?本少爷自己要往前扑?!”
单渊瞥了公子哥一眼,顺利让对方闭嘴,冷静道:“船在动。”
“动有什么好奇怪的……啊!”话说到一半,船身摇晃的更加剧烈,同时窗外摩挲船体的声音更加令人牙酸,一屋子人除了单渊其余都摔倒在地。
腐烂、咸湿的气息渗入鼻腔,让人作呕反胃。烛火跳动,但见纸糊的窗户上显露出一团扭曲粘腻的黑影。
嘶嘶的气声吓得歌女公子尽数朝长桌下躲。长剑如闪电,嗖的一下刺破窗户扎进黑影中。破焱折身之时,带回一团青绿色的长着八只爪子的奇形怪物。
“水章鱼。”单渊一眼就认出这玩意,它是一种比正经章鱼还要丑陋的生物,喜欢躲在阴气深重的湖水中。
通往玄都城的河道,有龙脉布泽,不该存在水章鱼这种生灵,除非他们已经不在原来的那条河道了。
有胆大好奇的奴仆推开窗户,被爬满水章鱼的船身吓得头皮发麻,尖叫着摔倒在地朝单渊这边躲,大声道:“仙君仙君,外面还有好多!”
眼见着要破窗而入,单渊手指一动,破焱剑化作流光喷出黑色的火焰,将水章鱼碾做飞灰。
船不动了,众人愣了数息爆发出欢快的笑声。这笑声传至二楼,饶是沈白幸也扛不住,摸黑摸到白绡,随意绑在眼睛上。他抽过挂在屏风上的披风,也没仔细瞧是谁的,就推门顺着楼梯下去。
从二楼去往一楼,中间必须要经过一段回廊,沈白幸刚迈脚,就感觉鞋底的质感不对。他慢悠悠将脚收回来,眯着眼睛看地上。
但见回廊挤满了密密麻麻的水章鱼,青绿色的色泽缠绕在梁上,就像屋子发霉般。
沈白幸:“……”
他就是下个楼而已,至于看见这么多丑东西吗?!鸡皮疙瘩从手臂上泛起,沈白幸深吸一口气,大吼:“单渊!”
第73章 镰刀
苍穹下,三方人马汇聚,白常拎着萧瑾言追上宋流烟和阿水,远远瞧见一个身披灰袍的人消失在白雾中。
“大师兄,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白常摇摇头。
“好像有人在喊单渊,”阿水眼睛蓦然发亮,“先生说不定也在这里,我得去找他!”
黄衫女子行动如风,白常跟宋流烟紧随其后,顺着刚才声音飘来的方向离开。
彼时,画舫上,单渊听见师尊的呼唤转瞬而至,他瞧见对方被吓到的面容,元婴期的威严直接将水章鱼震成一滩肉泥。
一抔血色炸在脚边,单渊拿出手帕,蹲下身仔细擦掉沈白幸鞋子边的污秽,抬眼道:“地上脏,弟子抱师尊走吧。”
不等沈白幸点头,单渊就自作主张。他顺着蹲下的姿势,单手挽住对方的膝窝,竟是直接将沈白幸宛如小孩抱起,小臂架在后者屁股下。
闪身出现在屋内,沈白幸被放下,看着一群长大了嘴巴满脸惊奇的凡人,用拳头抵在嘴边装模作样的轻咳,“可有人受伤?”
众人:“……”
单渊用剑柄敲在矮桌上。
众人回神,纷纷道:“无人受伤,仙君放心。”
“多亏有仙君这等玉树临风品德高尚的人在,我等才能毫发无伤。”
“是是是,多谢仙君。”
沈白幸颔首,尽显神仙风范。他同徒弟一起踱到窗棂旁,望着雾气蒸腾的河面,正要伸手施展法术,就被后者阻拦。
“师尊大病初愈,这等小事弟子可以代劳。”话音落地,却见一缕红光从单渊指尖飞出,划破雾蒙蒙的世界,探入不知名的另一头。
“这是?”沈白幸记得,他没教过徒弟这招。
单渊握住对方的手。
沈白幸挣了挣,没好气道:“为师没让你占便宜。”
“是那头麒麟的功劳,师尊闭眼可以感知到它在弟子识海中。”
沈白幸觉得需要立威,免得徒弟处处做出有伤风俗的事情,遂语气冷淡:“你叫为师怎样就怎样,为师岂不是很没面子?”
肉眼可见的,探入白雾中的红光抖了抖,单渊目光灼灼的望过来,“师尊不进来,那弟子进去,好不好?”
“你进不来。”
“不试试,师尊怎知道弟子进不来。”
沈白幸皱眉,“为师修为比你强,你自然进不来。”
单渊莞尔一笑,把脑袋凑到对方耳边,低声道:“师尊是比弟子强,求师尊让弟子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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