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渊将被子抖开,仔细给沈白幸盖好,俯下身体,轻声说:“祝师尊好梦。”薄唇落在乌黑的青丝上,单渊动作轻柔的像是一朵云,压根没让他师尊察觉出来,就抽身离开。
临走之前,单渊不忘将忘归捞走,毕竟这鸟每天啾啾啾个不停会吵到师尊睡觉。
晨起夕落,随着沈白幸的苏醒,落雪峰人声渐渐多起,灵清、纹真等人隔三差五到访,直让单渊心烦意燥。彼时,昔日美轮美奂的桃林只剩下光秃秃一片,在飞花殿前格外扎眼。
为了不碍沈白幸的眼,单渊大手一挥直接将桃树毁掉,他从城镇中拉回几马车梅花树苗,不跟师尊在一起的时候,就抡起锄头刨地。
沈白幸揣着暖手袋站在廊下,不远处是脱了上衣打赤膊的徒弟。但见单渊背脊胸膛冒出细密的汗珠,聚集成串打湿裤头,雪地被挖出一个又一个坑。梅花树被扔进坑里,一铲子下去很快埋好。
不过片刻光景,单渊已经种好十多棵,其速度力气让沈白幸咂舌。他不禁感叹年轻人就是有活力,要他老胳膊老腿的,光是一棵都懒得栽种。
“师尊,弟子口渴了,手上脏,还请师尊送点水过来。”
沈白幸一时半会没发现徒弟的指使不对劲,他折回屋内端着一杯热茶出来。
绑在脑后的白绡在寒风中飞舞,沈白幸一脚深一脚浅的举步。含苞待放的红梅在雪地中凌寒绽放,衣裳晃动间,勾住了梅花枝。
“给。”还冒着热气的茶水递到单渊跟前。
黑色的眼眸漫出笑意,单渊脑袋一低,就着沈白幸的手喝。他喝到一半抬起头,道:“还请师尊将手抬起些。”
沈白幸原意是让徒弟自己拿杯子喝,没想到对方不拿不说还让他抬高点。长眉微微拧起,待触及单渊身上的汗珠时,沈白幸又软下心肠。
青色的宽袖从手腕滑到手肘,露出白皙清瘦的小臂,沈白幸顺了单渊的意思。咕隆的喝水声被捕捉入耳,浅茶色的眼眸正对单渊汗湿的脖颈,几滴水珠沿着嘴角流到脖子。
“师尊?”
被喊一声,沈白幸赶紧将目光从徒弟滚动的喉结挪开,貌似无意道:“天寒地冻,赶紧把衣服穿好。”
“弟子不冷。”
“叫你穿就穿,哪来这么多废话!”沈白幸眼睛眨了眨,端着空茶杯正要离开,冷不防伸出一只手臂拦住。
“作甚?”
“师尊衣服被勾住,弟子给你把衣服解开。”
浮想联翩接踵而至,沈白幸手一扯,也不顾衣角被刮破,疾步离开。
落雪峰中,红梅覆雪,单渊干完活抓起一把雪将手上泥巴粗粗擦掉。黑色的衣袍松松垮垮披在身上,单渊一边朝寝殿走一边系腰带。他绕过屏风,撩开素色珠帘,进到里间。
黑色的眼睛四下逡巡,空无一人。
威压释放,摆放在矮几上的瓷器发出咯咯的响动,最后砰的一声被无形的力量碎成细块。价值不菲的摆件摔了一地,眼中蓄起猩红的风暴。神识铺展,在周围遍寻不到沈白幸的气息,压下去的魔气重新席卷。
破焱剑感受到召唤,唰的一声出现,载着他的主人消失在天边。
化雨峰山脚,潺潺溪水旁,几个蓝衣弟子一边打水一边交谈。
“听说了吗?落雪峰那位要出来了。”
“单修士不是闭关好几年,据传没有二十年誓不出飞花殿,消失可靠吗?”
望见同伴脸上明显的质疑,说话人快速道:“不骗人,我师父说的,说是桃林凋谢的那一天就是单渊出关之日。”
“闭关就闭关,为何要跟桃林扯上关系?”
“你入门晚不知道,好像是为了什么人,单修士将自己囚禁在落雪峰。”打水的男弟子换个竹筒,继续说:“十年前从琉璃秘境出来,修仙界传出他跟他师尊不好的谣言,追查之下原是同期进入秘境的道成老者散播。前几年,单渊没少被人骂,连带着他师尊也被人诟病。待单修士步入元婴期惊艳修仙界,所有人都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了。那腥风血雨,啧啧……”
“你别摇头了,倒是说啊!”被吊到的子弟不满对方说话说到一半,连忙催促。
成功勾起他人兴趣,挑起话题的男修慢悠悠道:“单修士元婴期后第一年,一剑单挑仙门叛徒。说巧不巧,全是当年进了琉璃秘境的,最厉害的那个道成老者,尸体都被碎成血沫,单修士还不肯罢休。他不顾自己寿命折损,强闯鬼门关,在黄泉路上将魂魄截杀,让其永不入轮回。”
倒吸凉气的声音不绝于耳,“这么残忍……”
“据说单修士还杀了个皇子?”
“苍玄国那位?”
问话的人忙点头。
“害,听我师父说,苍玄国那位命大,受了那么重的伤愣是没死成。”
“这么可怕的人物,那我要离远点。”
“可曾看到一位眼蒙白绡的男子?”
身后传来声音,说话的弟子转过头,顺口道:“哦,看到了,往……”
单渊看着半截话藏在喉咙里的男修,眉间全是不耐,“说话。”
男修颤抖着伸出手指着东边,“他他、他往那边去了。”
话音落地,单渊眨眼消失在原地。
“齐兄,你怎么了?”
被唤做齐兄的人一脸苍白,拎着竹筒立马起身离开,一边走一边说:“刚才那人就是单渊单修士,咱们赶紧走,保不齐看咱们不顺眼,折身回来杀人。”
第70章 到底是谁?
“来者何人?宗门重地禁止入内!”化雨峰中,蓝衣小修腰佩长剑,五指按在剑柄上,警惕着不远处的白衣人。
桃李花树从山脚蜿蜒而下,如一条粉白相间的长龙盘旋在山道上。花树尽头,立着一位白衣黑发,眼蒙白纱的貌美男子。
沈白幸双手负在身后,报上姓名:“在下沈白幸。”
“沈白幸是何人?我不认识,赶紧走。”
“唔……你是不是入门不久?”
见人继续靠近,小修唰的拔剑,怒斥:“不思改过还敢上前,休怪我无情。”
虚影闪过,沈白幸转眼出现在小修面前,手指轻点,“定。”
身体倏然动不了,小修满眼怒火,“你赶紧放开,再不松开待我禀告大师兄,定要你好看!”
“白常么?”
“既然知道还不放开我。”
“你们家大师兄喊我一声祖宗不过分,年轻人少点怒火对身体好。”见人还要叽叽歪歪,沈白幸又施了个法术,看着那小修支支吾吾说不出话,脚步轻快的朝山洞走去。
鞋底踩过洞口的花瓣,一道灵力屏障拦在前方。他朝里面看了看,发现果然存在人生活的痕迹,宽袖一拂,结界瓦解。沈白幸迈进了化雨峰中专门用来关押弟子的山洞,耳后传来风声,一条手臂搂住了沈白幸的腰。
“听声音,我就知道是先生来看我了。”浅蓝色的校服穿在阿水身上,显得她肌肤更加白皙光滑,乌黑的眼眸中全是笑意,嘴角勾起露出浅浅的酒窝,仿若暗夜勾人的鬼魅精魄。
后背贴上人,沈白幸轻叹一声扯开阿水的手,转身一记爆栗敲上对方额头,“男女有别,阿水是大姑娘,不可随便抱我。”
“阿水不要嫁给别人就要嫁给先生。”
沈白幸苦口婆心的劝说:“我此生不娶妻,你赶紧死了这条心。”
蓝色的衣摆一转,阿水拉着沈白幸坐在石凳上,将糕点茶水推过来,完全不搭这个茬,皱着眉头道:“先生又瘦了,腰都同阿水的差不多细,多吃点。”
白色的瓷盘摆放两层糕点,一层是桂花糖蒸栗粉糕,一层是桃花酥。色泽搭配极其赏眼,沈白幸正好肚子有点饿,伸手取了一块桃花酥放进嘴里。
“先生喝水。”
但见一股清冽的酒香扑鼻,沈白幸道:“你这哪是水分明是酒。”
“先生说是什么就是什么,”阿水率先端起其中一杯一饮而尽,单手支着下巴,姿态慵懒,“味道很好,先生不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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