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膏在他手里攥紧,他突然觉得自己帮人上药的行为有点多余。
他把药和纱布放到柜子上,嘱咐周楷之别忘了涂,视线在敞开的行李箱上停了片刻,退出去关上了门。
第二天戚然很早就醒了,他去早餐店打包了粥和包子给周楷之,又在餐桌旁发了会儿呆,才起身去上班。
一天的班他上得心不在焉,连着两个会他都保持一个姿势,靠着椅背盯着前方某处出神。
在得知周楷之性向的瞬间,他脑袋里其实是懵的。
但不是对周楷之的话懵,而是一时间没搞清自己当时的心理状态。
敏感信息出现时,他率先感到的不是“我靠他是同性恋快跑”这种跳脚的震惊;也不是“哦原来他真是同性恋”这种大石落地的坦然,而是浮在空中的一种不确定感。
这种感觉就像一根可怜的触角,没有搭上天空,也没有触碰地面,就那么飘着,好像在等什么东西和它相连,又好像什么都没在等,空虚,孤独,使他惴惴不安。
但若试图追踪这种感觉出现的根源,他就会陷入更大的惶恐,这种感觉在前女友跟他说“你跟我一样”时也出现过,可当他一旦想起这句曾被他当作侮辱的话,无主的触角就好像生出了磁铁,开始蠢蠢欲动朝这边靠。
他不敢细想,却总是无端被牵着走。办公室里,他有时会盯着对面的桌子乱七八糟想一堆,想周楷之接的那两个电话,想周楷之健朗的上半身,想周楷之说的上下,最后越想越烦,整个人疲惫不堪。
下班经过琳琅的晚街,他什么吃的都没买。开门进屋,屋子里冷冰冰的,他破天荒开火给自己煮了一碗清水挂面,还特意把抽油烟机打开,把电视调到社会新闻,可即便是这样,他还是觉得没有一点家味。
在周楷之搬走大约一周后,戚然不爱回家的毛病才慢慢消失。他重新在乐高里找回了精神头,每天回家就扎进自己的单身狗窝,拼拼垒垒,一晚上时间很快就过去。
这段时间周楷之偶尔会给戚然发两条消息汇报伤情,说自己正在转好,让戚然别担心,戚然每次都会匆匆扫过,然后回一个不远不近的大拇指表情。
忙起来的戚然几乎无暇在单位待上片刻,包保的厂子一多,麻烦事也跟着多,他每天到单位打了卡基本就要在外面泡上一天,电话响个没完,还都不是什么好消息。直到距离十一长假还剩半个月的时候,他发现周楷之回来上班了。
那天外出回来,他见自己杯子里久违地被倒满了水,他朝对面桌子看去,发现整洁的桌面多了个笔记本,电脑也不知什么时候亮起了桌面。
正巧小刘这时进来跟他说,新员工的统一入职时间到了,他们四人被叫去参加培训,估计一周都见不着人。
戚然心口莫名被什么东西给扯了一下,他漫无目的地瞧了瞧自己的桌子和周楷之的,问小刘还有事吗。
小刘拿了份文件给他,说是最新的两费报销政策,他从财务那顺来的,戚然简单翻了翻,强行把注意力从旁边集中到纸上,并在字里行间读出了点不公平的意思。
“不是怎么回事儿?结了婚比没结婚拿得多?这凭啥啊?”戚然跳脚了,以前凡是正式职工都能人均拿五千,现在还得看婚姻状况,已婚的还是五千没变,单身就变成了两千,这点钱还不够交一个客厅的取暖,更别提他心心念念的圣诞限量了。
这挣点钱咋这么难啊!
“说是市里没钱了,全面下调政策,苦逼呗。”小刘抽回文件,给了戚然一个表格,“你先按上面的材料准备吧,节前就得报上去。”
晚上,戚然趴在懒人沙发里,赖唧唧捅咕他搭了一半的国际空间站。
他脑子里盘算着账户上的钱,一笔是给戚月随礼的绝对不能动,另一笔是老爸给他的零花钱,可自从被老妈发现之后就再也没有过进账,现在他两手空空,一筹莫展。
就在这时,之前联系过的中介再次打来了电话,说找到了一个有意向的客户,问戚然周末方不方便让人来看房。
戚然捏着手机,回头往对面卧室看了一眼,大概听出他犹豫,中介忙说他报的房租的价格比戚然给的高了一些,如果戚然同意的话,他可以返给戚然一部分中介费,只希望能成交这一单。
戚然收回视线,说了可以。
周六的上午,戚然一大早就把屋子收拾了一番,中介按响门铃时,他刚把窗子打开,初秋的晨风吹得屋子有点凉。
他拖着拖鞋走过去,压下门把手,终于得见了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年轻中介。
而在中介的后面,他竟看见了刚从这里搬出去不久、伤好后也没再出现的、他的好同事周楷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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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差不多两三章完结的样子
已经在准备完结感言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房子我租
最后一节培训课结束,周楷之收了笔记本,没回单位,直接打车回了暂住的酒店。
明天和房东约好了要去看房,中介提前通知了他,原本定的整租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房源,后来他条件放宽,只租一室,很快就有了回音,他想着如果看完没什么大问题,就直接签合同,定下来算了。
从戚然家搬出来,他在酒店一直住到今天,养伤那段时间他基本没怎么出过门,他不了解戚然扫街的路线,生怕不小心被发现撒了谎。
又觉得走之后一声不吭有点不太仁义,他就隔段时间给戚然发个信息汇报伤情,一个大拇指能被他翻来覆去看很久。
伤口不用再缠纱布的时候,他接到了组织部的来电,和他同一批的新员工已经全部入职完毕,将于下周开始岗前培训,他和潘主任打了声招呼,周一直接去政府会议室报了到。
脱岗培训持续五天,意味着这一周他们都不用回本单位干活,吴凯等三人轻松得长舒口气,只有周楷之在盘算着怎么样能抽出时间回办公室看一眼。
每天的早课八点开始,周楷之提前四十分钟到单位,扫地拖地,整理办公桌,烧热水。第一天他来得悄无声息,回去想了一宿,第二天临走前特意把自己的电脑开了机,还跟小刘聊了几分钟,留下了自己来过又走掉的痕迹。
这周的戚然很忙,周楷之每次回去都没能碰见他,今天培训结束了,下周一怎么都能见到人,想到这周楷之又有些紧张。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这种紧张竟然会在看房时达到顶峰。中介给他发来定位,他一眼就认出这是戚然家的小区,心脏开始怦怦跳;中介带他找到目标楼号,周楷之步子都忘了怎么迈,可他偏不信邪,戚然从没说过要租掉自己的房子;但当中介按下电梯里的数字按键,带他站在熟悉的防盗门门口,他盯着眼熟的小牛春联时,才知道巧字是作何解。
戚然看见他后也愣住了,那神情一看就是在脑内风暴,恐怕得将他想象成一个谎话连天的屁精,或者心思狡诈的小人,总之得需要他解释。
但中介先于他开了口,跟戚然介绍周楷之说这位是租户,跟周楷之介绍戚然说这位是房主,你们二位一个想租一个想住,就在我的牵线下一拍即合了,这是多么难能可贵的缘分呐。
“嗯,是挺巧的。”戚然看着周楷之说。
周楷之看着戚然的眼睛,心猛地沉了下去,其实在见到戚然家门牌号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今天想签合同的计划泡汤了。
周楷之:“然——”
“来来来,进来说。”中介没给周楷之说话的机会就把他拽进屋,给了他两只鞋套,戚然将他们领到目标房间,中介专心给周楷之介绍,戚然抱着胳膊,靠在门口继续研究周楷之。
将近半个月没见,周楷之好像瘦了,他个高,稍微瘦点就特别明显;运动外套也好像很薄,晚上穿出去没准会感冒;袖子略长,盖住了他受了伤的右手,戚然盯着那里瞧,瞥见了指尖缝隙的一点凹痕,还泛着红。
他不是有男朋友么?
怎么感觉过得惨兮兮的?
还自己过来看房子。
中介用模板化的语言给周楷之介绍这间卧室,周楷之心不在焉,戚然的目光直勾勾黏在他身上,盯得他虚汗直冒,他附和得随意,却打心底希望中介能一直这么聒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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