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快步走近戚然,语气掩不住喜悦:“你还没走,是在等我吗?”
餐桌比往日丰盛,周楷之看过去,一眼就注意到了那个蛋糕。
淡黄色的,周围一圈裱花,很普通的样式,却让周楷之心漏跳了一拍。
戚然傻站着,连谎都来不及编,尴尬地脸红起来。
“那个……我给记成今天了。”他脸上挂不住,安排周楷之,“你今天少吃点,留一半明天吃。”
周楷之的注意力全在那个蛋糕上。
他从没在醴城吃过蛋糕,因为在他的习惯里,蛋糕应该是生日时候吃的,在醴城,他已经没有了生,忌日,也不过是再回忆一遍死亡过程,实在是庆祝不起来。
那天他为了给简黎明出主意,提到了自己的三周年,没想到戚然居然记住了。
他对戚然笑笑:“忌日都是提前一天庆祝的,你这算是入乡随俗了。”
他拿起塑料刀,想切一块尝尝,走近了才发现蛋糕上还写了一行小字。
-祝周老师教师节快乐。
“忌日不好听,生日不合适,这个最配你。”戚然指指蛋糕,望着周楷之的眼神饱含希冀,嘴角上翘,下巴稍稍抬起,对自己的创意很是得意。
周楷之几乎能想象出戚然在蛋糕店拧着眉想祝福语的样子,东挑西选之后灵光一闪,敲定了最满意的一句。
今天晚上的气温不算高,偶尔还有凉风吹进来,但戚然额头上仍冒着一层汗珠,T恤领口还有汗濡湿了又干掉的痕迹,看起来一整天都没休息。
蛋糕周围,每个盘子里都是周楷之爱吃的、或是曾经夸赞过的菜,不知道“能记住客人爱吃的菜”是不是一个厨师的基本素养,但在周楷之眼里,戚然今晚的种种做法非常唬人。
让他控制不住地多想。
他盯着蛋糕,红着眼说谢谢。
塑料刀缓缓下落,带有“快乐”两个字的切块被平移进盘子,插上叉子递到戚然面前。
“你自己吃吧,我又不爱吃甜的。”戚然嘴上这么说,却伸手接了过来。
奶油里添加了芝士,吃起来浓郁香甜,戚然吃了两口觉得叉子费事,直接捧着盘子啃了一大口。
周楷之给自己切好一块,一抬头对上一张小花脸。
戚然吃得满嘴都是,连鼻尖上都白了,跟个刚拱过雪堆的小猫似的,不时还舔舔嘴唇,周楷之定定瞧着,觉得自己的嘴巴有点痒。
他蓦地想起那天晚上戚然在自己嘴上舔的那一下,他没忍住往前一步,靠近了戚然。
眼前光线变暗,戚然抬起头,发现周楷之正眸色深沉地望着他,他下意识往后躲,瞥了眼周楷之嘴唇。
心跳慌乱且无序,戚然连呼吸都屏不住,鼻间都是奶油的香味,甜到他头昏,可这却是周楷之喜欢的,想到这,他恶劣地探出舌尖舔了一下,然后瞪着眼睛瞧周楷之。
周楷之呼吸一滞,正要俯身,身后顶棚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一个人影凭空掉在了周楷之床上。
两人同时看过去,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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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快乐
第五十五章 波澜再起
戊戌年八月廿八,忌安葬,忌动土。
这天,平静已久的汤坳村迎来了一件大事,村里的望族周氏要给早逝的少爷周楷之烧三周年忌。
三年前,这位才华横溢的青年教师在家中自杀,年仅26岁。
周夫人爱子心切,每个忌日都无比重视,今年更是请来村中最有威望的丰亭先生,为独子亲自办一场祈福法事。
穷乡僻壤之地,对红白两事最为看重,周家邀请了全村老少前去观礼,还放出预告说,这次法事会有一个特殊的环节——礼棺。
所谓礼棺,即在亲属焚香后将墓室打开,抬出棺木,放置于附近山洞中的特殊地点,洞里洞外同时进行祝福仪式,以祈求周家和顺连年。
为此,大批村民涌上了北面坡,只为一睹这难得一见的场面,他们把周家墓群围了个满满当当,更有甚者攀上了附近的大树,像围观节目现场的观众,视线逮着人群中央的素衣老者不放。
晌午日头很大,金亮的光线从高耸的树梢落下来,投在描金的周楷之的名字上,大理石表面附着一层露水,清澈透亮。和煦的风穿林而过,吹起墓群旁长长的幡旗,也吹走了墓阶上飘落的新土。
轰的一声,沸腾的火盆燃烧起来,股股热气映红了周围人的眼睛,周家亲属每人手持三炷香,对着墓碑三鞠躬。
待每人把香插进墓前的香炉,丰亭一扬手,示意礼棺开始。
“启墓——升棺——”
简黎明长啸一声,几名壮汉合力推开了墓室的封盖。
黄土簌簌而落,两个乌黑的棺木被缓缓抬出,丰亭抛洒着纸钱,嘴里唱起声调哀婉的送福歌。
周梅之作为家属代表,负责将棺木带至预先找好的山洞前。
人群自动让出一条路,洞口两侧的村民帮忙撩起福幡的流苏,周梅之俯身道谢,引着两口棺抵达洞内一处祈福场地。
放好后,抬棺人有秩序地退出,周梅之看了眼周围,没听见什么动静,她略有担忧地看了眼棺材,走了出去。
她在洞口放下流苏,挡住了一切好奇的视线,周夫人和周相之想进去看看,被周梅之劝住了。
正好这时,丰师傅口中吐火烧碎了一条经符,惹得全场惊呼,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暂时没人顾得上这里。
简黎明就是趁着这个时候溜进山洞的,他跑到棺材附近,看见夏一往已经指挥队员开始拔棺材上面的钉子,刁小雨也在帮忙。
他上前挑了把工具,也开始忙活起来。
“两口棺,你竟然选对了。”简黎明对夏一往说。
夏一往戴好口罩:“这口有拔过的痕迹,是你们上次干的吧。”
简黎明没吭声表示默认,又看见刁小雨满脸是汗,上次挖墓把他折磨得昏天黑地,简黎明怕他再受刺激,遂夺了他的工具,让他在一旁休息。
“我们有多久时间?”夏一往拔掉一颗钉子问。
简黎明说:“十分钟,包括拔钉子和钉钉子。”
这钉子可能因为被拔过,钉得不算紧,夏一往看了眼进度说:“够了。”
最后一颗钉子拔完,法医适时地将裹尸袋拿来,棺盖掀起,大家伙望进去,却集体噤了声。
刁小雨离得远,他虽然戴了三层口罩,还是隐隐能闻到怪味,他想有这么多人帮然哥呢,自己就别去添乱了,看着就好。
可是这些人却都跟定住了似的,不动也不说话,不是时间紧吗?还不快点磨蹭什么呢?
他等不及跑过去:“干什——”可话说到一半就愣住了。
棺材里哪有什么穿着喜服的新娘,只有一个身穿花布衫、水洗蓝下裤的妇女,头发凌乱,脸色青紫,刁小雨一眼就认出了她。
简黎明震惊地瞪大双眼。
戚然的棺材里躺着的竟不是戚然,而是疯婶!
那个疼爱他的长辈,那个无危无害每天只是在村口静静坐着的女人!
竟然死了!出现在了和她几乎没有任何关系的地方!
这怎么可能?
“疯婶!”他痛呼出声,手朝尸体脸上抓去,被法医敏捷地拦下。
法医戴着手套简单查验,初步判断死者已经死亡近12个小时,脖子上有明显勒痕,怀疑死因是窒息。
夏一往脸色阴沉,计划出了意外,这让他始料未及。
虽然他以前有过破案过程中再次发生命案的经历,但这次,凶手明显就是在和他周旋,不让他找到戚然。
对方知道他的目的,又猜到他可能会挖墓,就上演了一出偷梁换柱。
为了布置祈福点,他和队友凌晨三点就来了山洞,那时候外面鸦雀无声,那么作案时间应该是昨晚九点到凌晨两点之间。
时间掌握得刚刚好,会这么巧吗?
他环视四周,在场除了同事就剩简黎明和刁小雨,会有人走漏风声吗?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夏一往沉思良久,决定按原计划行事,他让一组抬遗体,二组负责封棺,法医同步拍照取证,争取在五分钟内还原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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