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看过抽屉里不剩什么东西后,两人开始从地上的一堆杂物里找线索。
关于秋应华的皮肤病,蒋雅洁和丈夫的确花了不少心思。火车票据和开药证明全都夹在一起,每一张纸上签下的名字都不一样。当时国内的医学还不够发达,看样子是跑了很多地方问了很多的医生,开了这么多种五花八门的药,结果却依旧不如人意。
“这可不是一笔小的开销,光是请医生来家里看诊就需要不少钱,我看记录还有好几份。”夏濯将纸对折了又展开,“但看诊后的记录写的却没什么区别,看来这些医生也不怎么样嘛。”
关渝舟将他手里的纸抽过去,看清了上面写着的几行注意事项:
1.避免阳光直射,科学选择饮食。
2.适当淋浴,接触水后立马擦干,忌受潮。
3.忌搔抓,勤换衣。
4.忌用热水烫洗,毛细血管受热扩张,会导致渗液增加,瘙痒加剧。
5.……
这张纸上的痕迹很多,红色的水笔画了一道又一道,明显被人打开过无数次,也反复记了很多遍。
夏濯仔细回想,当时在厕所隔间里秋应华被当头泼了一盆水,的确时不时地在用胳膊蹭脸。他不知道得了皮肤病难不难受,但他知道身上痒了却不能挠一下是真的痛苦,不禁幽幽地感慨了一句“真可怜”。
关渝舟将纸放回原位,说:“我知道了。”
夏濯歪头看他:“什么?”
“秋应华得了病后,他的父母就不停地到各地去给他找治病的药。但是这落在一个只有几岁并且自卑的孩子眼里,恐怕不会是什么好的事情。”
“你这么一说……好像的确是这么一回事。”夏濯搓了搓下巴,“先是经常离开家接连几日不回,最后直接再也没回来。这么想下来这误会还挺大的,谁知道小孩子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嗯,之所以他会轻易就信了镇子上人说的那些话,这个原因应该占了很大一部分。”
“所以话又说回来了,他俩到底为什么死在外面了呢?”其他东西没什么好看的,存折这类东西估计早就被人拿走了。夏濯蹲累了,抬着腿往后直接坐到了床上,“哎,你还没说好不好看呢。”
关渝舟无奈了:“……怎么又扯回来了?”
估摸着时间也凌晨了,夏濯又开始接连打哈欠,“好困啊,关老师。”
“抱歉,现在还不能睡。”
“你怎么和覃念一样动不动就道歉……”夏濯也就是随口一说,“我知道,等这里事情都解决完了,或者天亮后我再睡。”
“嗯。”关渝舟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夏濯被他摸得一个机灵,睡意又成功地跑没了,“又不是小孩子,乱摸什么。”
关渝舟却不以为然,笑着又在他头发上揉了几下,“那不摸了,去看看覃念在做什么。”
夏濯平静没多久的心境又开始波动起来。
自从知道对关渝舟有好感后,就很难再像原来那样随意自如地控制住情绪了。
他嘴一撇,看着身前的男人没事人一样转身朝着卧室后的书房走去,从床上蹦下来亦步亦趋地跟上。
覃念自上次撞破了他们的“好事”之后,就下决定以后见情况不妙就躲起来。许是那些没什么文化的镇民觉得书算不上好东西,零零散散地搬运后还留了半柜子下来,他随手一翻就上瘾了,一边看一边小声地念,这是他一直养成的习惯。
在现实世界中小黑无法和他共享视线,他们一人出现就代表着另一人的隐匿,所以他每次看书都会念出声。
之前他在精神病院时,每天看书时间都很有限,并且环境有些糟糕,一些病人会抢会骂,拿到手里的书也脏得无法下手。
尽管如此,那些缺字少页的故事却支撑着他在里面度过了不知多少个日日夜夜。
但认识了关渝舟后,他就被带离了那个满是噩梦的地方。
他有了自己的书柜。
他喜欢看童话,他向往那种美妙自由的世界,他更喜欢在纸上记下印象深刻的句子,一行行地渐渐累积成一摞摞的财富。等一觉醒来,他就能看到句子下方落着另一种笔记,那是小黑在认认真真地给他回应,在给他的财富增添更多的金银珠宝。
他觉得现在的生活已经足够好了。
覃念抱着书,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在看什么啊?”
身边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他一跳,手里的书一脱落,却被另一只手在空中捞了回去。
“《蓝色的海豚岛》?”夏濯皱着脸想了好一会儿,“我对这名字好像有点印象,原来应该看过。”
“您看过吗?”覃念看上去有些高兴,“讲的是一个叫卡拉娜的女孩子独自一人在海豚岛上生活的故事,很励志的。”
夏濯笑着摆了摆手:“你这么和我说我也记不起来的。”他把书放回覃念怀里,扭头去看关渝舟,“关渝舟,你看过吗?”
“没。”关渝舟摇了下头,犹豫几秒,“但有人和我讲过。”
“关先生没看过?”覃念有些诧异,“但是……您送我的书里有这么一本,我很喜欢上面手写的那句话。”
关渝舟嘴角陷出了一点凹痕,在光照下尤其的明显,他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
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又翻涌起来,夏濯面不改色地问:“写了什么?”
覃念对那句话很熟悉一般,说起来十分通畅,没有一丝停顿:
“黑暗会使人感到孤独,朗图就是卡拉娜的明灯。我们终将遇到彼此,也会成为彼此的明灯。”
第76章 给主人的献礼(二十)
夏濯头开始疼。
在覃念说完那句话后,他忽然觉得自己对朗图和卡拉娜这两个名字很熟悉。
但是他怎么想,也想不出这个故事的细节。
他木木地看着那本书的封面,好一会儿才甩了甩脑袋。
“啊!”覃念忽然反应过来,垫着脚把书重新往书柜里塞,“对不起……这本书我很喜欢,所以我、我一不留神就拿来看了……”
书页掀动,一张纸从夹缝里掉了下来。
这像是一张上课时小孩子会传递的纸条,红蓝两种颜色的笔一行一句地用文字的方式交流着。
红:你把那个白兔子带来让我看看,我让他们对你好点
蓝:可是我妈妈说兔子不能送给别人
红:为什么呀?
蓝:妈妈说它很贵重
红:那不带来学校,我们出去玩吧。我知道一个秘密基地,明天放学后去那里玩躲猫猫!
蓝:可以只有我们吗?
红:当然,他们对你那么差,我们不和他们玩。带上你的小兔子吧,就让我一个人看,好吗?求你啦!
蓝:好吧
红:我们是朋友哦!
蓝:谢谢你,丽丽
红:不用谢哦
“丽丽?”夏濯揉了揉太阳穴,想起了这个人是谁,“前三个失踪者里的那个訾嘉丽?”
“这是秋应华和她传递的纸条。”关渝舟仔细看了一遍,“没有日期,不能断定写于什么时候。”
“我之前还觉得她是个对秋应华好的小姑娘呢,但是这段对话看起来好奇怪。”
关渝舟点了点头,“的确有些微妙。”
强调别人对他不好,再提出自己是他朋友,以此来要求将东西带出来。
这不是套路是什么?
夏濯问:“这个秘密基地是哪里啊?怎么觉得又是一个新地点。”
关渝舟皱着眉沉默了片刻,忽然说:“东侧河对岸的沼泽地。”
“什么?”
“镇长强调过这个地方不能去,秘密基地很可能指的这里。”
覃念在一旁听得有些懵:“躲猫猫这种游戏是不会在靠近沼泽地的地方玩的吧……不会太危险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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