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后他又陷入思考,梦境的这个安排究竟有什么意义?
目前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让参与者在交错的时间里做些什么。
可究竟要做什么?胡子默已经死亡,挽回性命是无稽之谈,他们能做的还有什么?
他拼命地思考,思绪却纷杂绕成一团,似是有呼之欲出的答案,可那答案却抓不住边角,看不清全貌。
“时间回溯……校内和校外……”碎花裙轻声念叨,问道:“参与者里只有你们出过校门去过校外,在山下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特别的事情?”夏濯一顿。
关渝舟垂着眸子,低头靠到他耳侧吐气般说了一句话:“不是说想帮帮他们吗?怎么想不起来了。”
他一提醒,夏濯就明白了。所有的词句连成线,他心如擂鼓。
对了,特别的事情,胡子默的父母在时间回溯那天搬走了。
做信箱替卫嘉祥寄信虽然只是一个支线,却在这时候成了梦境给他们出校门查看异变的提示。
第一晚幻境内他一直没有看清的,在胡子默仰头时落在眼瞳中的两道身影——
一高一矮,一男一女,穿着破旧的鞋。
从天而降的那滴不是雨水,是接连坠落的眼泪,是将所有的悲恸化为实质的存在。
“胡子默想见的是他的父母!”夏濯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今天他父母还没有搬家,现在下山还来得及!”
第166章 腐烂的期望之花(二十三)
可恶,居然又被关渝舟给提醒了。
夏濯嘴一撇,心有郁郁。
时间还很充裕,明晚才是平安夜,只要赶在12点前将胡子默的父母带上山就行。
见他们莫名其妙地回来又很快再次离校,还说了那么多云里雾里的话,门卫反复在校册上确认这四人的确是教师名单上的成员,这才摸着后脑勺奇怪地坐回门卫室里去。
再次进到雾里,心里的恐惧已经小到微乎其微。
碎花裙心知自己抡不动锤子,自告奋勇协助夏濯裁铁皮。有了明确的目标,一行人吃了定心丸一般,很快信箱已经初见雏形。
只剩下个箱门没安,杨叔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此地不宜久留,多呆一会怕是会感冒。我和小关体格还好,你们俩就说不准了。”
夏濯不爽自己被列为和女孩子一样体弱,刚想反驳一开口就打了个喷嚏,顿时无话可讲。
杨叔顿时哈哈大笑,脱下身上的外套要给他披上,夏濯忙侧身躲开,指着碎花裙道:“给她吧,大冬天就穿个裙子,我看着都冷。”
“我没关系的啦,你们把轻活都给我做了,我都没出什么汗。”碎花裙见夏濯已经缩到关渝舟旁边去了,不大好意思地推脱:“叔你自己穿吧,这几天下来我身体已经习惯这种温度了,你这乍少了一件怕是吃不消。”
两人都不要,杨叔只好把外套重新穿回去。
“好吧,那你……”
他一甩胳膊,指尖不留神擦过身后高树,钻心的刺痛突然袭来,话讲到一半就顿住了。再定睛一瞧,中指和食指的指尖像被利器削去一小段,断骨被血肉包裹,森森地露了个头。
“呀——”碎花裙离他最近,眼睁睁看着碎肉带着指甲飞出去,当下尖叫出声。
手指的出血量惊人,举起来短短几秒已经染红手心和手腕。
杨叔嘶地倒吸口气,赶紧将人拉远,“快往后退!”
碎花裙脚下一个踉跄,满眼都是那片红,“叔,你的手、手……”
“小伤不碍事!”杨叔攥起拳敛住伤口,扭头去找夏濯他们。但雾已渐浓,迷着人眼,只能看见几米外隐约两个人的轮廓。他隔着高声喊:“小夏,你们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平静了这么长时间,关渝舟两人早就做好应对突发情况的准备。虽说被杨叔那边的动静分了点神,但没料到对方第一反应是来询问他俩安全与否,夏濯愣了一下才回道:“我们没事。”
“都没事就好。”杨叔喘了口气,声音微抖。他本以为这点小伤不会怎样,但血一直没有止住的趋势,反而因为雾水的浸入而让疼痛感高了好几倍,似是看不见的颗粒物顺着他裸露的血肉钻入了皮下,沿着血管周游全身,一下就把他力气给抽空了。
他顾不上迟疑,立马吃了颗药,将微苦的味道吞入喉咙咽下,这才感觉好些。
这里太过安静,细微的震颤带着脚边石子窸窸窣窣地滚动,原本时不时略过耳畔的风声也销了迹,只剩下空旷带着血腥气的雾里有脚步荡开。
脚步声时有时停,故意让他们分不清方向一样,藏匿着不知究竟从哪传来的。
“关老师。”夏濯拉住了关渝舟的手,与他后背相贴,“小心点啊。”
关渝舟弯腰捡起一根用剩的木条,张开五指牢牢回握过去,“嗯,我心里有数。”
白雾贴着衣服化成水汽,让身体也随着变得沉重。
视线中的一切都很潮湿,天上和脚下的所有东西都开始溃烂一般,令人窒息的味道促使树抽出枝条,遮天蔽日地围聚过来。粗糙的树皮上扭曲出团团旋涡,密密麻麻的尖刺争先恐后从中长出,浓郁的暗色像尸体上淌下来凉透的血,还好杨叔碰上去的是手,要是不经意往上面一倚,怕整个人已经被刺穿成蜂窝煤了。
忽然!一道气流直冲而来,关渝舟猛一抬手,抡着木条“噹”地挡中了什么,尖锐的物体贴着夏濯的脸侧擦过,夏濯捕捉到那东西的轮廓,看上去像一片玻璃。
果然如他所猜,被关渝舟这么一拦,几块碎裂的玻璃碴掉在地上,其中几小片还能映出人像。
关渝舟冷冷扫了眼,“是面镜子。”
一提到镜子,夏濯就想起一楼卫生间的那面了。卫嘉祥当时出现在镜中,但不知怎么镜面就碎了……总不能是被关渝舟一眼瞪碎的吧,光这么想还挺搞笑。
对了……
卫嘉祥能出现在镜子里。
夏濯收了脑补,心里咯噔一声,暗叫不好。他手上猛然用力将关渝舟拉开,可还是慢了一步。
摔得四分五裂的镜面里倏地抽出枝条,他们大部分注意力已经被身边的树木所吸引,对脚底的警惕还是低了些。那枝条只眨眼间就将两人腿脚缠住,死死地钉在了原地。
夏濯脚踝一疼,抓着裁剪刀反手划下去,但却收效甚微。能划开铁皮的刀在这些枝条面前成了小孩子的玩具一般,饶是他手腕都因那道力而震得发痛,也没能将刀刃插进去分毫,更别说要将其割开了。
“小夏!”杨叔心里一急,拔腿就要往那边赶。
碎花裙拉住他,快速劝道:“你缓缓,没解决办法过去只能帮倒忙!”
杨叔脚下一顿,明白她这话是对的。那树枝有生命一样盘着两人小腿,他们过去很可能把自己也栽进去,只会让灾难面扩大。
碎花裙咬着指甲,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转,“怎么办,我们怎么办……”
现在他们所占的空间越来越小,几乎是坐以待毙。等着也不是办法,兴许过去还能找到突破点。这个念头在杨叔心里一闪而过,可看着旁边瑟瑟发抖的女生他又犹豫了。
他要是走了肯定护不住这孩子,他突然后悔今天喊她一起同行了。
像从未将他们二人放在眼里,那边一等夏濯和关渝舟无法行动,盘旋的脚步反而变得清晰。
关渝舟脸色难看,他皱着眉盯着校门,将卫嘉祥慢慢清晰的身影纳入眼中。
这是他昨日在卫生间遇到的那个,身上残有大片血迹,被他掰断的右臂不自然地向后弯着,像今日夺门而出的卫嘉祥一样表情狰狞,一双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们。
夏濯嘴一撇:“关老师,你不是说他很长时间不会醒来吗?”
关渝舟短暂地沉默了,而后反问他:“一天时间不算长吗?”
“……勉勉强强吧。”夏濯叹口气,指指脚下:“难不成这也在你的意料之中?嗯?被弄在这里动也动不了?他要是有能耐,心情好点就亲手杀了我,但心情差点让那些树充当铁处女我可是不乐意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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