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维:“你们在说什么呢?打哑谜似的。”
夏濯脑门冒烟,噌地回头恶狠狠道:“关你屁事!”
只是那双眼睛沁了水一样,声音也软踏踏的,实在没什么威慑力。
而且生起气还……挺漂亮的。
沈维在脑子里搜刮了半天词,奈何他自认文学水平不够,只能用这两个庸俗的字来形容了。
刚才的话题太过羞耻,夏濯指着罪魁祸首骂道:“你这么八卦怎么不直接当面问刘子衿和他老婆的事?!”
沈维边替他续杯边赔笑:“哎呀,这不是没找着机会么。”
“行,下次我给你机会。”夏濯记仇。
沈维差点一口血回敬过来,“别别别,我开玩笑的!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这么一回。”
真要夏濯给他寻机会,怕到时候是直接给他送进棺材里……啊不,是送进火坑里,连埋的力气都省了。
孟天华一句话也插不进,也不敢再在那两位面前多嘴,只能灰溜溜地坐到空角落里,真真切切地体验了一回什么叫万人嫌。
不多时,婉儿举着个盘子从厨房里出来了。她眼睛亮晶晶的,似是真的很开心,走起路都像是蹦蹦跳跳的。
“今晚有鱼吃!”她坐到夏濯旁边,两条小腿在空中荡来荡去,“是爹爹用渔网打上来的,爹爹可厉害啦!”
赵晓萌问她:“婉儿很喜欢爹爹呀?”
婉儿用力点头:“婉儿也喜欢娘亲!”
帘布被重新撩起,柳万端着托盘,轻声斥责:“婉儿,去另一边坐,挤着客人像什么样。”
婉儿委屈地撒娇:“可是婉儿想和大哥哥坐。”
“不碍事。”夏濯笑了笑,他伸手捏捏婉儿的脸,“就让她坐这儿吧。”
他捏了一下就放开,指尖残存着柔软细腻的触感。皮肤是温热的,这个小女孩是实打实的活人。
短暂的缄默后,他看见了柳万身后让出来的人影。
作为一个精致小孩的母亲,婉儿妈穿着绣花衫,脸上没有粉黛装饰,却显得清新怡人。很显然她不太习惯在这么多外人面前露脸,只内敛地挨个冲人笑了笑,“小女不懂事,耽搁大家了。”
“没有没有,我们都很喜欢婉儿。”赵晓萌第一个替她辩解,“而且是我们突然登门打扰,耽误你们家了。”
不过除了她以外,因为听了夏濯路上那一番话,旁人看向婉儿的目光里或多或少都掺杂了些不易察觉的隔阂。尤其是沈维,他可是和女鬼头近距离接触第一人,一口气提着不上也不下,一边看那七岁点大的小姑娘笑得特甜,一边在心里不停犯嘀咕。
怎么看这婉儿都和鬼搭不上关系啊。
多可爱。
又阳光又开朗,怎么会是鬼呢!
柳万带着妻子在桌另一头坐下,说了几句客套话,又为家中碗筷不足只能拿杯来凑表示歉意。或许是常年经商,他能说会道,但没和蜈蚣脸一样上来就探家底,而是谈了谈在外的见识与心得,还给他们推荐了几处人迹罕见的高山流水。
夏濯就不在没必要的地方费口舌了,埋头专心吃自己的,关渝舟时不时给他夹点菜,期间游刃有余地和户主搭话。
另一边赵晓萌又是个常年和家长打交道的,不一会儿也柳氏说上了。正抬手比划着,柳氏忽然注意到她散开的袖口,“哎呀,这衣服怎么破了道口子。”
赵晓萌一顿,看着在第一次火灾中被村民用锄头割开的地方,“这个啊……不小心被树枝划到了。”
她又仔细回想了一下。
当时在河边她没有看见柳氏,也没有看见回去救婉儿再逃出来的柳万,估计这一家三口不是死在家中就是死在回家的路上了。
“婉儿。”柳氏喊了女儿一声。
婉儿抱着碗,乖乖地抬头等她发话。
“一会去你屋里帮大姐姐补补衣服,知不知道?”
还不等赵晓萌拒绝,婉儿已经忙不迭地点了头。她看上去很兴奋,立马和赵晓萌商量上了:“大姐姐玩纸牌吗?上次爹爹去城中给我捎回来,但一直没有人能和婉儿玩……”
语气可怜兮兮的,仿佛不答应就是罪过。
但一直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赵晓萌却倏然清醒,她顿了顿,在她旁边的刘倩语也紧张起来。放在现在大家都在一起还好,但要单独去房间里的话,她们心中是都没底的。
“婉儿,客人还要休息。”柳万不赞同地驳了一句。
婉儿一蔫,干巴巴地应:“知道了,爹爹。”
刘倩语还在犹豫着,她是没什么主意的,不知道是进还是退。
关渝舟平静地看去一眼,“牌要几个人才能玩?”
这话疗效堪比春雨入境,婉儿立马直回了背,伸手比了个数字,“四个!”
不是一对一,赵晓萌放松了点,夏濯头抬也没抬一下,“那就去呗。”
两人前后开了口,仿佛给人喂了定心丸。等赵晓萌答应下来后,一旁刘倩语也问:“能再带我一个吗?”
“当然啦!”婉儿高兴得脸都红扑扑的。
沈维不大放心,试探着指指自己:“那再带我一个?”
“大哥哥也可以来!”婉儿咯咯地笑,又被对面的父亲逮着说了几句,亢奋劲儿这才稍缓。
一顿饭结束,婉儿立马撒欢地带着三人朝自己小房间去了。走之前沈维还想去拉夏濯——他现在觉得这对师生身边最安全,但是被关渝舟横了一眼,这才撒手不甘愿地扬长而去。
隔着一层楼,也能听见婉儿愉悦的声音,跟百灵鸟一样叽喳不停。柳万听着,也不由得露出笑容,“她平常被我们宠坏了,什么要求都敢提了。”
话这么说,但他表情却是柔和的,显然心情也很不错。
关渝舟不怎么在意,“平常没人陪她玩?”
柳万叹了口气。
“我一天到晚也不沾家,她娘也有活要做,平常都是她自己一个人。本来也打算再要一个小的陪陪她,但努力到现在都没成功。”
简单说了两句,刘氏过来收了桌子,不忘叮嘱他答应给婉儿的风筝得做,别当个说话不算话的大人。
一家子都对女儿的事上心,柳万当然不会忘,他让夏濯几人上楼去休息,赶路来应该很累了。
夏濯嘴上答应,却没什么动作,看他起身去墙角的布下抽了几根篾竹条。
如果没看错,这些竹条下就是烧火用的柴堆。
一般家里柴都不够烧,这种一看就是精心从竹子上破下来的竹条更是金贵,往常都是拿来编物品,没道理会跌价用来当柴用。
似乎是注意到了他奇怪的目光,柳万摸着光滑的竹片,边做活边说道:“其实婉儿她娘最拿手的不是针线。但几年前出了一场事,她就再也不碰这东西了,也不愿拿去卖钱。原本劈那么多竹子到头也成了没用的废品,等翻过了年我计划带她们去京中落脚,这么多捎不动带不走的也浪费,所以平常我就拿来给婉儿做些小玩意。”
“几年前?”夏濯装作不经意地说:“什么事会这么严重。”以至于放弃一门吃饭用的手艺。
柳万蓦地沉默了。
就当夏濯以为他会避开不谈,一句也不会多说时,柳万才沉重地开了口。
“那时我们还没有婉儿,我跟她娘也才成亲没多久……仔细算算,已经过去整整八年了。”
第203章 神女庙(十七)
八年。
数字对上了,看来他的猜测是准确的,那八个花圈确实代表着时间。
夏濯沉吟片刻,看了关渝舟一眼。对方摇了摇头,示意他不用再往下问,他便什么也没再说。
柳家原本一家三口都住在一楼,在婉儿五岁那年盖起了二楼,从那后小女儿一心都在她的空中花园上,柳万便给她在二楼露天阳台边做了个小房间。再后来没过多久,刘氏夫妻俩放心不下女儿,也从一楼搬了上来,两个房间一左一右,相隔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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