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小药宗的地皮都没踩热乎,便又一刻不停地载上容秋朝清明书院进发。
逍遥谷峡谷外,玉骨扇缓缓升入高空。
颜方毓回头看了一眼微有萎靡的小兔子,笑着问道:“既然舍不得,先前药老说要收你入小药宗的时候,你为什么不答应?”
容秋抱膝坐在扇骨上,闷闷回答:“我要去上学。”
“对于大多修士而言,清明书院不过是个踏板,以书院文凭去叩七大宗门的山门。”颜方毓自己找了个理由,“还是说你意不在小药宗?”
容秋抬起头,十分认真的看着他答道:“不是,我就是要去上学。”
颜方毓:“毕了业之后呢?”
容秋支吾地扭了一下身子,继续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颜方毓叹了口气。
容秋本能地察觉到对方并不满意自己的回答,但似乎并不是对于“做自己老婆”的排斥。
他简单直白的脑回路只能想到,那对方就是愿意当自己老婆了!
于是容秋有点开心,又有点疑惑地问:“你为什么要叹气?”
颜方毓无奈摇了摇头。
“没有什么。”他说,“笑你,是只刚离窝的小兔子。”
容秋没听清他说什么,只是又被美人唇角牵起的浅笑击昏了。
“那、那你想摸摸我的耳朵吗?”容秋脱口而出。
他晕头转向地向颜方毓腿边蹭了蹭,挨着他像是绕膝小狗一样的袍脚,小心翼翼炫耀道:“小药宗的师兄师姐们都很喜欢摸。”
待在逍遥谷的这段日子里,容秋已经熟练掌握了利用自身优势吸引人类的技巧。
感谢小药宗的诸位师兄姐。
以及长得那么可爱好摸的他自己。
说话间,白中透粉的兔耳从容秋发间翘起来,耳朵尖尖柔嫩得像是刚从茎间探出的菡萏花苞,几乎触上颜方毓的胸口。
后者几乎是立刻有了反应,他抬起手一掌扣在容秋脑袋上,掌间星光流转,将他头顶的一对兔耳化去了。
“摸什么!”颜方毓没好气地教训他,“小药宗的那群促狭鬼戏弄你罢了!”
他说罢甩袖收手,笼在袖筒中的手指下意识磨娑了一下。
蹭过兔耳的感觉似还残留指尖,那绒毛触手明明是极其细腻柔软的,却又莫名像是带着短刺,毛毛扎扎地落在他心底。
“……以后,也不要让别人摸,你的耳朵。”颜方毓的声音听起来不复平时的和煦,“一个月前吃了那么大的教训,还不知人心险恶,要小心提防吗?”
容秋缩了一下脖子,小声辩驳:“可、颜哥哥也不是别人啊……”
小兔子揣摩了一下老婆的语气和心思,忽然福至心灵。
“你不高兴吗?”
容秋揪了揪颜方毓的袍子,抬起头自下而上地看向他,眼睛里带着点骄傲的窃喜。
“那我以后不会再让别人摸耳朵了。”他着重地念了“别人”两个字,又问,“这样的话,颜哥哥还要摸吗?”
颜方毓垂首看着他。
似乎是姿势使然,又少了文雅折扇的缓和与修饰,他微阖眼睑瞧人的模样带着点陌生的疏离感。
他额间冷色的银制护额、眉心碎冰一般的碧蓝宝石,将青年人衬托得有种端坐神龛的华贵。
容秋被他瞧得莫名有些瑟缩。
两人静默一瞬,颜方毓忽而绽出一抹笑来。
“——不摸。”他又恢复那副笑吟吟的模样,目光流转,暗示性地落在容秋的脊背上,“要摸的话……不如把你的尾巴给我摸一摸?”
容秋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去了扇骨的另一端,双手捂住自己的尾巴骨,如临大敌地正对着颜方毓。
“不行!尾巴、尾巴不可以!”
颜方毓做出一副惊讶的表情:“为什么?哦——我明白了,你们兽修修炼成人形多会残留些许弱点罩门,你的罩们便是尾巴?”
“不……不是……”容秋吭吭哧哧地说,“唔,也有可能吧,我不知道,就是很奇怪……”
容秋不知道该怎么跟不长尾巴和耳朵的人族解释那种感觉。
就像猫咪被捏住后颈皮,大鹅被拎着脖子一样。
他被捏住尾巴团的时候,会很难受,会忍不住逃跑,会——会连老婆都说踹就踹呢。
“那便把你的尾巴藏好,别再被我揪到了。”颜方毓又笑了一下。
不知是不是错觉,容秋总觉得这句话还有些别的意思。
但颜方毓面色不变,语气自然地绕开了话题:“好了,把你的鸟儿唤回来吧,咱们要走了。”
容秋乖乖“哦”了一声,衔着小指打了声唿哨。
本来伴飞在扇骨周围的小伯劳听闻呼唤,炮|弹一样冲过来撞进容秋怀里。
后者身子一歪,两只小动物立刻滚在扇骨上打打闹闹起来。
小的那只尚且不提,大的那只却也把刚刚暗流涌动的对话抛之脑后,十分没心没肺。
颜方毓侧目看了看他俩,捏动手决提速冲入云霄。
第013章
清明书院选址在一处险峻山脉,后来那片山脉便也被顺势称为——清明山。
要说起来,清明山下临十沙雪域卫星城,上承新府央都,也算是地处中原腹地,是个四会五达的好地方。
然因山势太为奇诡难御,甚至于天地灵力流转多有扰乱,因此并无门派世家在这儿驻扎。
直到百年前,这块硬骨头才被清明书院啃下。
颜方毓御使折扇落在一片小小的林间空地上。
“到了?”容秋有些没反应过来,“不是说建在山上吗?”
颜方毓笑道:“清明山上空罩有障眼阵法,你从天上是看不见有山的。”
容秋肃然起敬:“哇!”
“去吧,看见林口那座白玉牌楼了吗?那便是山门入口了。”颜方毓说,“凡入山门之内,凡人下马、修士落剑,我就不送你上去了。”
容秋又去拉他的袖口,巴巴地说:“那、那你去哪儿?我去哪儿找你?或者,你什么时候来找我呀?”
颜方毓但笑不语,只是扇骨在他手背上轻敲了一下。
于是容秋知道,他又要说看缘分了。
也许是因为小兔子的失落表现得太过明显,好似头顶不存在的兔耳都恹恹耷拉下来,那副样子看起来极其柔弱可怜。
颜方毓搭在扇骨上的拇指微搓了一下,鬼使神差地吐出一句:“很快。”
容秋的眼睛“刷”地亮了起来:“真的?”
“嗯。”颜方毓轻飘飘地应答道,扇骨在容秋腕间灵巧一勾,便将自己的袍摆从兔爪子中解救了出来。
他复又露出一个戏谑的笑:“这里离报名点还有几个时辰的山路,你若赶不及报名,今年可就没学上了。”
“啊!”
容秋火烧尾巴一样跳起来,蹦蹦跳跳地朝山门冲了过去。
羽翼渐丰的小伯劳哗啦啦飞了起来,在他头顶滑翔。
容秋边跑边回头喊:“那颜哥哥要快点来啊——”
颜方毓在他身后笑眯眯地挥了下扇子。
山门前亦有零星新生由家长送来,都与颜方毓一样,送至门前空地便离去了。
牌楼底下站着一名穿着水绿色学子服的新生接引,看起来十分面善。
待容秋行至面前时,接引师兄出言拦了一下。
“师弟且慢,这只鸟是同你一起的吗?”
“是我朋友的弟弟。”容秋有点紧张,说话蹦豆子一样,“不能一起吗?可我朋友说清明书院只禁止养人,不禁止养鸟。”
似对主人的境况有所察,喳喳炸起翅膀立在容秋肩上,鸟嘴巴里叽叽咕咕骂骂咧咧,仿佛只要其一声令下,就要冲上去叨叨哭面前这个不知好歹的挡路玩意儿。
鸟中猛禽之姿已初窥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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