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道友先别急……”颜方毓赶忙安抚着容浅忆坐下,“道友前来便是为了此事吗?”
“当不得仙君一声‘道友’,您唤我名字就行。”
容浅忆惊得差点又站起来,被颜方毓按了下去。
“倒也不是为了这事,”容浅忆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只是乍然得见颜仙君气度,一时心潮澎湃,情难自持。”
“但我刚才的话句句属实,还望仙君能给我一个机会!”
颜方毓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安察使有一套收人标准,其中有一条便是修为达到出窍期。
他能看出面前的容浅忆约莫还不到三百岁,已是元婴后期的境界,但离出窍期还有一定距离。
现在闯荡江湖的修士大多是这个岁数,对于修仙者来说还算是个小辈,她的修为在同辈人中也算是中上。
若非此等情景相见,颜方毓看她也不过是个小姑娘。
他的思维忍不住开始跑偏……
不出意外的话,容秋的爹也不会比容浅忆大出几百岁。
这样算来,容秋一家三口的岁数加起来都还抵不过颜方毓一人。
颜方毓真是如坐针毡。
跟人儿子谈恋爱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此刻看着面前的年轻小辈,他才生出一种荒谬的错位感来。
颜方毓稳了稳心神,暗暗给自己打气。
没事,他师尊跟师弟的年龄差更大。
他们这一门的老牛吃嫩草是一脉相承的。
见颜方毓一直不说话,表情深沉,容浅忆连道自己唐突,站起来又要给他赔礼。
颜方毓将人扶住,没应她的话,只柔和地问她此番前来到底所为何事。
见前辈并无怪罪,容浅忆暗自松了口气。
她心想自己的偶像果然是个好人,方才她多次失礼,简直像撒娇要糖的秋秋一样,而对面颜仙君却还如此包容她的任性。
简直是……唉,没法形容。
她以后一定要当上安察使,成为偶像那样的人!
容浅忆坐回椅子上,平静了半息,才正色道:“仙君容秉。”
并不太出乎意料的,容浅忆果然先提了清明阵营战直播的事情。
她也全程看了直播,自然看到了在灵璧画面中占有一席之地的容秋。
容浅忆顿了一下,试探问道:“不知仙君是否还记得,灵爆时,仙君曾庇护过一只兔修半妖……?”
来了!
颜方毓一凛,下意识挺直了脊背。
留影珠是薛羽控制的,直播出去的画面并没有暴漏他们的私人信息。
顶多如容浅忆这样,仅知道颜方毓庇护过几个人。
他不知道容浅忆已经对他们的关系了解多少,但从刚才的交谈中来看,这位娘亲大抵还不知道自己儿子已经跟他在一起了。
多说多措。
但好听话肯定是都愿意听的。
“怎么会不记得?”
颜方毓郑重开夸:“凡亲眼见过他在危难中表现的人,定然都不会忽视。”
“小兔妖聪敏机智,又常怀一颗公正的是非之心,若非他提点献祭的阵眼,恐怕要多费一番功夫才能破阵。”
“之后的灵爆漫溢,凶险无匹,或许在场人中,他并不是第一个意识到该以修士去填的那个,也不是修为最高的那个,却是第一个敢踏入其中,为清明争一分朝夕的人。”
“无惧无畏,敢想敢做、敢为天下先。”颜方毓几乎是叹息着喃喃,“他走向林中的时候……彼时彼景,我恐怕一生都难以忘怀……”
颜方毓沉默了半息,猛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情难自抑,有些失态了。
他内心忐忑地抬起头,看见容浅忆表情动容,双眼瞪圆、眸光莹亮。
本来便与容秋有七八分像的眉眼,此时更有九成九了,是那种有点骄傲,又隐隐期待他继续往下说的模样。
嗯……矜持一点,不能在这时候露馅了。
自己是先生,容秋是学子。
先生看学子,一般都要怎么夸来着?
颜方毓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咳,其实这个小学子,我之前便对他有些印象……”
毕竟他们也不是什么正经的师生关系,颜方毓最开始说得有些勉强,结果越说越顺畅,到最后竟也说了盏茶的时间。
他的爱侣贪吃又贪睡,然细数下来,原来是这么优秀的一只小兔子嘛。
“仙君真是太客气了!”容浅忆笑靥如花,脸上发着光似的,“其实颜仙君口中的这个半妖正是犬子。”
颜方毓还没来得及装模作样地摆一个惊讶的表情,却听容浅忆又问:“但他自律自制……仙君是怎么看出来的?”
“秋秋才化成人的那天连吃了三大份冰碗,还没走回家就闹肚子了,一点也不像是能自制的样子呀!”
颜方毓:“…………”
坏了,刚才讲得太激动,把平日里他们相处的事一起说出来了。
他说的自律,是夸小兔子能日日按照定下的计划练大字、习阵法。
那是相当不容易的一件事情,毕竟自己当年修炼的时候还会偷懒呢!
但这理由怎么能往外说?
“普通”的师生关系,到底也没法知道学生在下课时间、关起门来、在自己屋里是怎么用功的吧?
于是颜方毓只能硬着头皮一通瞎圆:“令郎天人之姿,必是此等自律之人方能成才。”
说完,没忍住又帮容秋辩解道:“小兔子初化人形,肯定是看什么都新奇,尝什么都喜欢的时候,一时贪嘴也算不得什么。”
想到容秋现在的德行,颜方毓又嘴硬地更正道:“就算贪嘴也算不得什么。”
孩子爱吃,给他多吃几口怎么了。
自己又不是养不起。
容浅忆都快听迷糊了,随口感叹道:“颜仙君如此对他纵容有加,倒是连我跟他爹都不及仙君呢。”
颜方毓:“……”
颜方毓真的有点绝望了。
不然还是让容浅忆进安察监算了。
薛羽的爹从前也是他师尊的下属呢,一句“主人”大过天,岑殊就从来没什么公婆方面的烦恼。
——算了,颜方毓自觉是个有人性的。
“哪里,不过肺腑之言罢了。”他假笑。
容浅忆面上的开心却淡了些。
“不瞒颜仙君说,我此次叨扰,也是为了这件事……”
她说:“大概半年前,我与秋秋他爹有了矛盾,一气之下离开了家,冷静了几天才觉得不太好,但再回家去寻时,才发现秋秋已经不见了……”
“那时秋秋才化形没几天……”
容浅忆一哽,有些说不下去了。
颜方毓所认识的容秋一向是个健康快乐的小兔子,看得出来被养得很好,他便一直忘了问小兔子离家的具体情况。
此时突然听见容浅忆如此说,顿时又生气又心疼。
“你也知道他才化形没几天,怎么还敢将他自己一个人放家里,几天后才想起回转?”颜方毓厉声问道。
容浅忆慌乱地说:“那是因为柏白一直在后面追我!我疲于甩掉他,这才——!”
不待她说完,颜方毓又咄咄逼人道:“况且他多次说自己来清明是因为母亲意愿,你既然知道他可能回来清明,且他真的不远万里千辛万苦地来了,你说你担心,这半年时间又为什么不来清明寻他?!”
颜方毓常年一双笑眼,忽然冷下脸时气势很盛。
容浅忆被他的气势吓到,竟没发现颜方毓的语气实在有些过于亲昵了。
她语无伦次地辩解:“秋秋一向自立,没化形时就能自己在林子里玩上好几日,至于后来——”
容浅忆的声音戛然而止。
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忽然一咬牙道:“后来……后来我确实是故意不想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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