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发松松挽着,落在没什么花纹的白色纱衣上,零星几颗宝石珠玉稍作点缀,衬得人格外清俊出尘,真应了“仙风道骨”四个字。
岑殊侧首聊做示意,漆黑眼珠微微转动,目光淡而又淡地落在容秋身上。
容秋全身过电般狠狠一凛,啪地弯腰给他鞠了个大躬,结果因为发力太猛,一头栽在地上,直接双手撑地给他磕了一个。
“师、师尊——哎呦!”
其栽倒的速度之快,屋里两个当世大能并一个凑数的都愣是没反应过来。
颜方毓愣了一下,连忙把人拎了起来。
“没事吧?摔疼了没有?”
容秋一骨碌爬起来,赧然摇摇头,偷眼去瞧上首的人。
薛羽已经笑得满床打滚了。
就连一向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岑殊也是一副不忍猝视的神色。
呜……
他完美的见家长,才刚一开头就结束了吗……
却听身旁颜方毓笑道:“师尊,看来这回真得给改口费了。”
棋子的莹润微光在岑殊指间一闪,他略一颔首:“可。”
说罢,岑殊抬手打出一道流光。
光团没入容秋眉心,他只觉得自己刹那间耳目聪明,隐隐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感应。
好似一道目光从头顶至高至远处落在他身上,只一瞬间又消失无踪。
容秋下意识抬头看去,却只看到房梁屋顶。
“天衍入门,方毓均可教你。若得闲暇,回山取应盘便可。”岑殊说道。
容秋迷瞪了半天才听明白岑殊的意思——他竟真的将自己收作弟子了!
薛羽目瞪口呆地给颜方毓传音:“你又在玩什么play呢?!”
颜方毓面不改色传音道:“我说这是天意如此,你信吗?”
其实薛羽还是有点相信的。
就比如说他当年就是直接被分配给了岑殊,说不定在天道祂老人家眼里,吃了最多天道红利的天衍宗就是祂的直属下属机关,还得负责给走后门的气运之子安排工作之类的。
但该犯的贱还是不能少。
薛羽继续传音:“是想天降爆改伪骨科吗?就算以后小秋弟,啊不,是小师弟把你甩了,过年还得回家一起吃饭?”
颜方毓传音:“…你——!”
薛羽传音:“哎哎!我奉劝你iphone手机,师父可听得到咱俩传音哦!”
颜方毓:“呵。”
薛羽:“哼~”
他天下床榻,啪嗒啪嗒跑过去扒拉容秋带来的篮子。
“来都来了还带什么东西——哦哦哦蘑菇!好!师父,为庆祝今天这个令人激动的时刻,咱们吃火锅吧!”
于是岑殊架起铜锅,用容秋带来的菇子煮菌菇汤底。
“不喝酒了吧……?”
容秋想起那天晚上的事还有点惴惴。
“那喝这个!”薛羽抱起一只大坛子,给每个人杯中斟上当中饮品,“我最近刚弄出来的饮料,叫百口可乐,尝尝!”
颜方毓嫌弃地转了转杯子
里面的液体黑乎乎的,像是稀释的泥浆,随着动作还有细小的气泡从杯底冒上来,发出簌簌的声音。
“你不会给我们下毒吧?”
“这可是二十一世纪的肥宅快乐水!你真不懂得欣赏,”薛羽唾弃他,“来,小秋弟尝尝!”
容秋对薛羽向来有一种盲目的崇拜。
他喝了一口:“好喝!甜的!”
颜方毓:“真的假的啊……喂!”
薛羽拍开颜方毓伸向杯子的手,把他杯里的可乐填进容秋的杯子里。
“弟,别理他,好东西就咱俩喝!”
容秋捧着自己的杯子,犹犹豫豫地在他俩之间看了看:“啊……”
薛羽把他的脸掰过来:“不要、心疼、男人!”
岑殊不置可否,只把煮好的新茶递给颜方毓一杯。
肉过三盆,大家下筷的速度都慢了。
容秋可乐喝多了,抱着肚子一直打嗝。
薛羽揽过容秋的肩膀,挂在他身上痞痞地问:“弟啊,以后有什么打算呀?”
“以后……?”容秋被他问得迷茫了一下。
即使他这几个月的生活已经比一些人的一生还要精彩了,可容秋恍惚间却还认为自己是那个初初离家、前途未卜的小兔子。
“以后”。
多么遥不可及的字眼啊。
“上学”两个字已经在舌尖了,容秋鬼使神差地瞥了一眼颜方毓。
后者端着茶碗,眼睛却也在杯沿上偷偷看着他。
蓦地,那些幻境中见过的瑰丽场景闯进他的脑海。
“我想……我想四处走走看看。”容秋冷不丁说。
“那很好啊,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嘛。”薛羽夸他。
他不觉得容秋这个理想有什么,颜方毓却一下子听出区别来。
小兔子确然是长大了的。
不再满口是“爹爹说”“娘亲说”,而是真正有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颜方毓只觉得心口被一种奇怪的情绪填满了。
有的是“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亦有随之而来的淡淡怅然。
小崽羽翼丰满,就是要脱开庇护离巢的。
他端起茶碗:“来,为我们容秋的理想干一杯!”
薛羽不明所以但凑热闹:“干杯干杯!”
岑殊也配合着略略抬杯。
四只茶碗撞在一起,发出一阵叮叮当当的清脆响动。
矮几正中的锅子还在咕噜咕噜。
腾起的白烟在屋顶撞散,整间屋子里都是鲜香醇郁的火锅味。
在窗外冬日寒风的吹拂中,更填几分暖融融的幸福味道。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薛羽开心到本性暴露,即使没喝酒,人已经歪到岑殊怀里了,眯缝着眼睛一副十分满足的样子。
“咱们家好久没有这么热闹啦!”
他有些惋惜地说:“只可惜大师兄不在,也不知道他的小人儿养的怎么样了……”
颜方毓心有余悸地开口:“回头一定要提醒大师兄,咱们师门上下就三个人,两个都栽在小骗子手里,就剩他一根独苗,可别再被哪个小兔崽子给骗了。”
“你这是歧视!”薛羽一骨碌爬起来,义愤填膺道,“时代在进步思想在发展,人的xp是自由的!”
“就像我弟的爹娘,先前一直以为会闹得血雨腥风、身败名裂。但法会开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容秋忍不住问:“……真的吗?”
“真的呀!”薛羽随口说道,“有的人就喜欢孕夫这一口呢。”
说完,他悄咪咪往白衣仙尊的方向看了一眼。
在接受到对方意味深长的视线后,又一个激灵直起腰板,正气凛然道:“人的xp可以接地气,但不能接地府!”
“不过性向也是自由的嘛,说不定就发展发展gb了……”
薛羽打开灵璧,给容秋读帖子:“比方说这条:‘本人女,容貌修为尚可,欲求一男性兔妖喜结善缘。特注,要会假孕的。’”
“看这标签,她还是合体八层呢!”
容秋轻轻“啊”了一声。
它们兔妖一族假孕本也是因为自身实力不足,想借此寻一个强大的庇护。
他娘的法会一开,兔妖们便难再用假孕一法骗人。
但与此同时,也会有意属此道的人主动来寻。
也不知是福还是祸呢……?
“对了,你爹娘他俩呢?”薛羽问。
“娘开完法会就走了。”容秋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他最终也没见容浅忆一面。
就连柏白,追着容浅忆走之前也没来与容秋道个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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