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秋正乖乖将信息记在脑中,为将来老婆怀真的小兔子时做准备,听见这个被药老和甄凡叮嘱过两遍的陌生词汇时,终于忍不住打断他。
“‘行房事’,到底是什么意思?”容秋举手提问。
“呃。”甄凡打了个磕巴。
作为医师,他倒不是觉得这等事情难以启齿,阴阳轮转、万物枯荣,本就是自然之道。
只是跟一个崽都揣上的人解释个中过程,这感觉多少有点奇异。
他慢吞吞地组织语言:“对小秋来说……便是不能让别人的气探入你的丹田中。”
“这个长老爷爷已经同我说过了,”容秋敏锐地揪住这个前提,“那对除我以外的人来说呢,是什么意思?”
甄凡上下两片唇瓣一碰:“口口。”
容秋:“?”
甄凡:“口口,口口,或者也可以称为口口。”
第019章
容秋看着他开开合合的嘴唇,露出一个迷惑的表情。
“哦,大概是被和谐了。”甄凡见怪不怪,“小秋还没有满十八岁吗?”
容秋顿时跳了起来,气得呜路哇啦大叫:“满了!——满一百多年了!”
甄凡没忍住弯了弯眉眼,笑意从他略有拘谨的表情下露了出来:“一百多岁,别的兽修在你这个年纪还化不成形呢。”
大概是容秋此时此刻耍赖的情态相当眼熟,霎时勾起了甄凡在小药宗当师兄照顾弟妹时的回忆。
因此甄凡下意识抬起手,十分自然地在容秋脑袋上呼噜了一下。
带着体温的手指穿过发丝,若即若离地拂过容秋的发根,拨弄起一阵酥酥麻麻的触感。
容秋随着他的动作晃了下脑袋:“唔。”
药老曾再三叮嘱他,有孕初期必须维持道体、切忌化形。
因此算起来,容秋已经有一段日子没有化作兔团,滚在人族怀里去骗摸摸和抱抱了。
但家养的小兔子,其实是一种十分需要爱抚的物种。
特别是容秋这样被抱在娘亲臂弯里、扛在爹亲肩头上娇养着长大的小兔团。
他要被人梳毛毛,被人抚后背——如果是信任的人族,还可以揉一揉他窝藏起来的柔软腹部。
他喜欢被人从头顶开始摸,压过他伏在背脊上的长耳朵一路捋到尾巴,掌心拢住他的兔屁股,然后再从头来一遍。
他喜欢被手指单独搔搔下巴,也喜欢整只兔子被人紧紧抱起来。
作为一只小兔子,无论怎样粘人撒娇都不会惹人厌烦。
容秋待在人怀里的时候,就像牛羊奶打发泡那样黏黏糊糊,又软软甜甜的。
不过兔团化作人形,对抚摸的渴望也稍微淡了一些。
究其原因,大概是容秋多少有点不太适应没长毛的自己。
人族肌肤娇嫩敏感,没有兔毛作阻隔,抚摸时就好像能直接触到他的肌理血肉一般。
很奇异……但,又不是不喜欢。
直到有毛茸茸头发覆盖的脑壳被揉了,容秋才寻回一点当兔子时的感觉。
心口有一块地方忽地痒痒了一下,容秋有点想让甄凡摸摸自己的耳朵,但他之前又已经答应过颜方毓,不再让别人摸他耳朵了。
真是甜蜜的烦恼。
分开的第一天,容秋已经开始想老婆了。
小甄长老的药理知识和人学研究成反比,压根没看出面前的小崽情绪低落,换了个话题继续叭叭:“……哦对了,还有你们要找的神修,她在清明任神识课先生,平日不怎么出门,你可以直接去找她。”
神修本就是颜方毓要找,容秋才不想露馅,自然是能躲多远躲多远的。
但他表面上并不显出什么,只乖巧应了一声。
“我看课表上还有天衍宗开授的课程。”容秋意有所指、旁敲侧击、故作天真地问道,“那个课,是谁在上啊?”
甄凡根本没反应过来对方的小心思,很耿直地说:“因果课啊。”
容秋双眼放光的看着他:“嗯嗯!”
甄凡:“因果课没先生。”
“啊?!”
容秋傻了。
准确地说,是没有固定先生。
甄凡告诉他,说因果课在清明书院众多稀奇古怪的选修课中也属于奇葩那挂。
天衍宗里谁有空谁来上因果课,没空大家就自修。
据说这是因为天衍宗宗训“大道五十,天衍四九”,有缘人本是命中注定。
但内网上都猜测,其实天衍宗的修士们只是不想离家,又懒得按时过来上课,才推说没缘分罢了。
甄凡呷一口冰糖菊花茶润了润干涩的嘴皮子,总结:“因此,有部分学生即使没有修行的兴趣,也会选修因果课,以此来凑学分。”
容秋要哭不哭:“哦……”
甄凡后知后觉地察觉出些不对:“你怎么——”
“了”字还没出口,他话语一顿,从袖子里摸出只灵璧。
“啊,好巧,正跟你说着。”甄凡从灵璧里抬起头,看向对面的容秋,“我们群里入了新先生,说是今年因果课要有固定先生了——小秋!你去哪儿!”
那边的容秋早已跑出小药圃,只留下一个小小的背影,以及一句中气十足的吼。
“——找老婆!”
甄凡:“???”
容秋一溜烟窜下了山。
他觉得自己从来没跑得这样快过,之前被他一脚踹得贴地飞行的江游大概也就是这个速度了。
老婆来了,老婆来找他。
容秋想见他,一刻也不能等了。
按照新生指南里的地图指引,容秋一路穿山过林,来到划分给因果课作为教学地的小山头。
远远的,容秋看见了那个令他朝思暮还没来得及想的熟悉人影。
蓝袍白里的青年人抱臂站在教所门口,长身玉立、风姿绰约。
日光影绰,两侧青翠的树影落在那人肩头,像一副山景做就的画轴,将人圈在图册里。
画中美人手里捏着玉骨扇,扇端搭着下颚,眉心轻轻拧着,向门内看去。
作为最受清明学渣欢迎的选修课之一,因果课的教所并不荒凉,某种程度上甚至可以说是“物产”丰饶的。
经历届学渣们的一代代改良布置,这里俨然已经成为一个适合摸鱼养生的好地方。
颜方毓站在门口,似乎正对面前满室乱糟糟的贵妃软塌、小几矮凳、瓜果零食之类的无从下手。
又不知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子弟,甚至落了件法器在这里。
纵然此时庭院中并无旁人,房间角落的古琴依旧兀自抚弄琴弦,盈得满室的靡靡之音。
一路上来,容秋已经将腹稿打得滚瓜烂熟,当然不会再出现“脱口而出叫‘老婆’”这种令老婆不快的事情。
他大喊一声“颜哥哥!”,人已像兔子一样一个后蹬腿蹦了过去。
于是颜方毓只来得及转了一下头,前一瞬还在几丈开外向他奔来的少年人,后一瞬已经撞进他怀里。
温香软玉……那都是没有的。
一蹬腿就蹦过来的小兔子实在很带劲,颜方毓的护体灵力就跟死了一样不发用。
他只觉得迎胸被人夯了一锤子,要不是之前已经被夯过一次有了经验,及时将兔抄进了怀里,不然又免不得连人带兔飞出老远。
忍着喉咙里的一口老血,颜方毓下意识扶住来人的肩,刚一低头,便冷不防撞进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里。
“你……”他忽地怔愣着失语了。
“颜哥哥!”
容秋从对方胸口抬首,漆黑的瞳仁像一块清澈见底的湖泊,只倒映着两个小小的颜方毓。
好似再多其他都装不下了。
颜方毓的心好像也变成了一潭湖水,又被看不见的手拨弄了一下,悄然泛起了圈圈涟漪。
时间仿佛就停驻在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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