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兔崽?谁的兔崽?”他狐疑地问。
“哥哥肚子里的呀……”容秋小小声说。
他伸出手掰着指头数:“从怀上那日开始算,应该有一、二三四……应该有五天了!”
颜方毓匪夷所思:“……你再说一遍,我是什么时候‘怀上’的?!”
“就、就是那天呀。”容秋有点羞赧地说,“就那天我流产……哦,假装流产的时候,哥哥心疼地抱着我,我就趁机狠狠地!用力地!亲亲过去!”
“然后哥哥就应该有了嘛……”
他这部分的计划进行得很顺利呢!
颜方毓:“……”
怪不得……怪不得!
怪不得容秋那回那么主动热情,颜方毓一直以为是小兔子心理健康,状态调节得快,还颇感欣慰呢。
原来是因为他本来就是装的……而且还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当爹了!
颜方毓回想起这些时日来,容秋对他胯骨以上肋骨以下的关注,原来并不是这小色鬼色心作祟,想暗示自己什么。
而是这家伙觊觎着自己肚子里的“崽”呢!
这太荒谬了。
荒谬得无以复加,简直比容浅忆告诉他这件事时更让他觉得荒谬。
“……哈。”颜方毓看着面前懵懵懂懂的小兔子,真的笑出声了,“如果亲一下就能有孕,从前我亲了你那么多次,你怎么从没怀疑过自己会有孕呢?”
容秋振振有词道:“我是个雄兔,我怎么会生崽呢?”
颜方毓重复他的话:“我是个男人,我怎么会生崽呢?”
容秋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颜方毓心中的怒火,混杂着其他什么情绪一同爆发了。
“我是个男人,你也是个男人!你知道自己不能生,为什么不知道我也不能生?!”
容秋都被他骂蒙了,手足无措道:“可、可哥哥跟我不一样……哥哥很厉害的啊!”
被对方报以这样莫名其妙匪夷所思的信任,颜方毓简直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所以在你眼里,我就是那种无所不能的人吗?”
“嗯!”
容秋重重点头。
“‘嗯!’,你还‘嗯!’”
颜方毓气得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我也只是个和你一样的普通人!(容秋在旁边小小嘟囔了一句“可我不是人啊……”)这世上还有很多事情我无能为力!”
他停下来怒气冲冲道:“其中一个,就包括!生!孩!子!”
“不对,怎么会呢……?”容秋瞪圆了双眼,“哥哥怎么可能不会生孩子呢?”
——这可是颜方毓啊!
望着对面人失落的目光,颜方毓恍惚间简直觉得自己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一样。
不过只一瞬,他又硬起心肠。
“没错!我确实不能生!”颜方毓说,“现在你知道了,就别再赖在我身上,想找谁生就找谁生去吧!”
他话音刚落,容秋身后的房门就开了。
一道袖风扑面而来,将容秋推了出去。
随即“啪”地一声,屋门又紧紧合上了。
容秋还没反应过来,双脚已经站在了廊下的地面上。
他心中乱糟糟一片。
怎么会这样呢?原来事情从一开始就弄错了。
仔细想来,好像自己那些玩伴的家长们,也都是有一个男爸爸,一个女妈妈。
只是容秋一开始见到颜方毓时就实在太过喜欢,于是一厢情愿地想与对方在一起罢了。
他们一个站在层层阶梯的高台之上;
一个混在茫茫人海之中,与芸芸众生一起,昂首仰望那个万众瞩目之人。
云泥之别。
若他什么都不做,此后一别,大概永远也不会再相见了。
一向弱小的兔族,总会用假孕的手段绑住心许之人。
慌乱间,容秋便只想到要与他有个孩子。
容秋的心上人是飞在天际的鸟儿,他卑劣地用兔崽为引线,将那人变为系在他手中的风筝。
小兔子秋对于情事一途太过稀里糊涂。
他甚至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想要喜欢的人为自己生一只兔崽,还是想用一只兔崽绑住喜欢的人的心。
但这些纠结此刻都不重要。
颜方毓把他赶出门,容秋一下慌了。
他再次跃上台阶,房门没锁,他直接就推开了。
颜方毓还站在刚才的位置,容秋扑进他怀里,死死保住他的腰。
“不要!我不要!”容秋把脑袋埋在他衣襟里大喊,“哥哥别不要我!”
颜方毓依旧没有动。
没有像以往那样搂住容秋的腰,但也没有推开他。
“我不该骗你的,哥哥原谅我吧?”
容秋抬起头,贴在颜方毓胸前怯生生地问他:“不然、不然我把尾巴让你捏好不好?你不是一直很想捏我的尾巴吗?”
两人此刻挨得这么近,容秋看见对方瞳仁中那股冰凉的怒火烧得更旺了。
颜方毓又气笑道:“不是生孩子就是捏尾巴,原来咱们两个就是这么肤浅的关系吗?”
“不、不是的!”容秋惶恐道,“是我说错话了!我重新说!”
容秋看着面前人晦暗不明的表情,试探问:“那我……我追妻火葬场?”
颜方毓满脑袋黑线:“别跟他学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啊,老婆果然猜出来是谁给他出的主意了。
“可我觉得小羽哥哥说的很有道理啊……”容秋小声嘟囔。
比如说自己这句话一说出来,老婆一下子就不再保持刚才让他捉摸不透、提心吊胆的态度了。
颜方毓冷笑:“他说的有道理,他胡说八道被我师尊罚得三天下不了床的样子你还没见到呢。”
容秋:“……啊?什么样子,详细说说?”
颜方毓:“……”
颜方毓:“你少来!”
一道袖风呼啸,容秋又被扔出了屋子。
再推门……呜,进不去了。
*
颜方毓来到岑殊两人临时落脚的小院时,他们正在吃晚饭。
有些人叫野在外面的老婆“可缓缓归矣”,是用“陌上花开”。
有些人则是用热好的石锅和镇好的冰饮。
岑殊说今天晚上吃烤肉。
薛羽看到他时还挺诧异。
“你怎么过来了?小秋弟没去找你?”
颜方毓抬起眼睛幽幽地看着他。
薛羽:“……”
薛羽心虚地打哈哈:“吃、一起吃嘛,有什么的,多一副碗筷而已嘛,哈哈……”
不过颜方毓也没抢他的烤肉,只是一杯一杯地喝酒。
薛羽看了他一会儿,偷偷让岑殊把果酒换成了有劲的。
颜方毓果然没喝出来,几杯后就有些上头了。
他微醺后不再故意端着,和平时有些不大一样。
那双永远笑眯眯的精明眼睛微微湿红,呆愣愣地望着石锅上升起的袅娜烟气。
薛羽一边觉得自己师兄有点惨,一边又有点忍不住。
一面之缘的老婆揣崽上门,但其实是为了让颜方毓给他生猴子……啊不,是兔子。
实在是有点……噗呲。
“唉,别难过了二师兄,”薛羽勾上颜方毓的肩膀,那手里的酒杯跟他的碰了碰,“不是有那句话吗,就算你七老八十了,在父母眼里还是个孩子。”
“天衍宗是你永远的家,我师父是你永远的妈!”
“不过儿大还是要懂避嫌,怀里就算了,你就趴他肩膀上哭一哭吧!”
岑殊端酒杯的手顿了顿,凉凉觑了薛羽一眼。
颜方毓反驳:“我没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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