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秋习惯性地蹦跶回去,等颜方毓在他俩身前架镜子。
谁知他才刚刚近前,后者便展臂一揽将他抱在怀里,起身准备向外走。
容秋:“???”
容秋懵了,赶忙抬起爪子使劲拍了拍老婆的手臂。
不是要上课吗?
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呀?
“你没听见前院的喧闹声吗?”颜方毓唇角含着意味深长的笑意,低头觑了他一眼,“今天是因果课上课的日子。”
……等等,因果课?!
容秋顿时晴天霹雳。
第一节因果课他小产了没赶上趟,第二节老婆因故回天衍宗去了。
四舍五入容秋从没上过因果课,如果这回颜方毓不提,容秋直接就把这茬事给忘了!
可是、可是现在又一次轮到他不适宜上因果课了呀!
难道他跟老婆教授的课程真的八字不合,一辈子也无缘得上?
震惊间,眼见颜方毓已经踏出屋门、踏离檐下,就要走入院子,容秋终于回过神来,挣扎着要从老婆的臂弯里跳下去。
颜方毓虚虚按住他的背,装作烦恼地问:“怎么啦怎么啦?你上次不是还气我不让你上我的课吗?这回让你上,怎么又不乐意了?”
这哪里一样了!
上回他只是装作虚弱,实际生龙活虎的。
可这回呢?这回他可是一只走到哪就得被老婆抱到哪的柔弱小兔子。
大家问为什么老婆要抱兔子怎么办?问他是谁怎么办?问他们有什么关系怎么办?
最重要的是,他跟朋友们都还没法互相面对对方怎么办!
这几个月当人族的日子不仅让小兔子学会了理性思考,还让他拥有了许多兔兔不曾拥有的羞耻之心!
平心而论,他是有点蠢蠢欲动想要尝试岁崇山说的那种“师生恋的禁忌感”的。
但那也是合该是先生站讲台,自己坐下首,是千千百百学子中平凡不起眼的一个。
老婆的瞳仁掩在眼睫下,大家都以为他是一视同仁地看着台下,只有容秋与他的目光精准撞上,沉溺在他如海的瞳孔中,成为这千千万万中最隐秘的一个特殊存在。
——而不该,是老婆直接把他揣上讲台。
那叫什么禁忌感?
要接受大家的祝福,并公布“是的,我们有一个孩子”吗?
于是容秋在他怀里疯狂挣扎,要不是颜方毓法袍坚固,恐怕就要被兔球有力的后爪给蹬脱线了。
“咦?等等,有人来了。”颜方毓忽然停住了。
下一刻,容秋也听见院外有声音传来。
“教室里又没人。所以那位到底在不在清明啊?之前不是很多人都说看到他了吗?”
“不知道在不在后殿里……”
那是两个小学子,小声说话边偷偷摸摸往后院来。
连接前后院的是一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花园。
花枝树影并不算繁密,颜方毓正抱着兔兔站在蜿蜒的青石板路中央,但那两个小学子却像是睁眼瞎一般,完全没有瞧见他们。
“……咱们这样偷偷进来真的没事吗……?”其中一人有些犹豫,“这可是…的地盘。”
另一人则兴冲冲道:“怕什么,就说这里的仙力太盛,咱们在迷阵里迷路了,结果一不小心就走到后院了!”
“更何况,上次那人杀过人都没死,咱俩就算惹他生气了,顶多也就在床上躺三天!”
前者:“也对!”
容秋听见抱着自己的人毫不遮掩地笑了出来。
两人小心翼翼往里走了几步,犹豫那人又问:“啊……但是这里好像没布置什么仙力吧?”
另一人:“你笨啊!听说天衍宗外围就迷阵重重,这位住的地方又怎么可能不设阵法,肯定还在里面!”
明明术法在侧,离他们还有十丈远的两个人根本听不见说话声,颜方毓却还是凑向了容秋,在他的耳朵边低低说道:“你看,世人怕我,就会这样把诸多臆想都擅加在我身上。”
容秋被他的气息呵得耳朵痒痒,忍不住抖了抖。
耳尖短毛扫过颜方毓的唇瓣,又被后者两指捏住,动弹不得了。
“但他们这么期待,作为先生,又怎能令我的学生们失望而归?”颜方毓捏住他的耳朵愉悦地说道。
“啊有了有了!有仙力了!”远处的小学子尚不知先生险恶,兴奋地低声叫了起来,“我就说这里肯定有迷阵吧!等我给你露一手!”
容秋怜爱地为他们掬一把辛酸泪。
两个学子就好像在花园里走迷宫一样,明明是是简单无比的道路,他们却绕来绕去,其中一人还不断念叨着解阵的口诀。
虽然在绕圈,却还是缓慢地向容秋他们的方向走来,甚至有几次,对方漫无目的的视线好似已经与容秋对上。
前院的学子们大抵是确认了这节课依旧没有先生,又开始肆无忌惮地撒起欢来,闹哄哄的声音一阵阵传入花园。
同窗在前,喧闹声在耳,容秋莫名有种会被发现的紧张。
他们明明处在这热闹之中,却仿佛又被隔绝在红尘之外。
刹那间,容秋觉得自己好像有了那种,“隐秘的”,“禁忌感”。
大家都看着他,大家又都看不见他。
他们隐秘的偷情就藏在光明正大之下,容秋不知道老婆什么时候会解除术法,让他们暴露在其他人的目光之中,只能一直、一直地提心吊胆。
容秋有点紧张,甚至忘记了挣扎,在颜方毓怀里微微地僵硬着。
“好!解开了!——咦?”
其中一个学子一步猛跨,在颜方毓面前半丈的位置陡然停住,发出一声惊疑。
容秋与他对上目光,被吓得差点蹦起来。
他他、他发现了吗?!
“——前面又接了一个迷阵,唉,果然高兴得太早了。”
两人垂头丧气地原地转了半圈,从他们面前又绕了回去。
兔子本来就胆小,容秋被原型影响,已经惊得快不会动弹了。
他只能不停咬着颜方毓的袖子,催促对方赶紧带自己回去。
颜方毓依旧不为所动。
“之前你埋怨我,说我给他们上课,却让你干看着。”他说,“那今天就让他们干看着,我只给你一人上的因果课。”
熟悉的灵力轻柔激荡开来。
容秋眼前倏然一暗,只见数不清的因果线显了出来,向四面八方无限远出延伸而去。
因果线虽是半透明的银白细线,却因为数量实在太多,密密麻麻层层叠叠,人处其中,颇有一种隐天蔽日的感觉。
容秋还卧在老婆的怀里,对方似乎是施了什么术法,两人像是被裹在一个巨大的白茧之中,那些乱七八糟的线都从茧外继续向远处延伸,令容秋除了面前的人以外什么都看不见。
不,还是能看见别的的。
颜方毓将容秋托在手心里,离他远了一些。
一人一兔同时看到,一条和容秋的人形手腕差不多粗的银白色细柱,从两人之间延伸出来。
……好,好粗!
老婆和他的因果线,好粗!
容秋还记得自己跟天牝津之间的因果线,虽然只有头发丝粗细,但也已经算比其他人显眼许多的存在了。
而自己和老婆的竟然有这么粗!
果然他就是自己命中注定的老婆吧!
颜方毓的视线也落在这根因果线上,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又恢复了正常。
但还处于兴奋之中的小兔球并没有发现。
颜方毓伸出另一只手,撩起那根看起来沉甸甸的银白柱。
“你看,这就是我们的因果线,”他说,“无论天涯海角,都有因果让我们紧紧相连——”
忽然,本来银白色半透明的因果线上闪过一瞬金色的微茫,又刹那间消失不见。
是错觉?
……不,凭自己的眼力,是决计不可能看错的。
颜方毓顿了一下,紧接着一字一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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