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吐出来的那口血.....也很不对。
范书遇装作没在意,并没有主动开口问。
他知道木小七木小六应该也注意到,不然不会让窦章过来泡汤泉。
窦章笑着伸手挡,但范书遇也只是做了个假动作,没真的扔过来。
“没开玩笑。”窦章说,“我是真的没有暖气,也没有水喝。”
范书遇不说话了,他低头继续去翻自己的书。
因为每一上记载的都是一个大板块,他为了能涉猎各个方面,并不是一直接看到底,而是看了会儿就换一本接着看。
身边传来动静,窦章不知道什么时候摸上了床。
室内的油灯暗了,倒是窗外的光漏进来一缕,不过聊胜于无。
范书遇无奈地合上书。
他很丝滑地一趟,把自己脖子以下的位置全溜进了被子里盖着,露出金灿灿的脑袋,然后侧躺,背对窦章。
他好像已经习惯能这么睡了,一躺下就有点困。
这种毫无戒备的感受连他自己都觉得陌生。
按理来说,他不应该能接受和人同床共枕才对。
贫民窟的回忆又涌上心头,范书遇眉头稍稍皱起,强行打断,逼迫自己去想刚才看的书。
窦章很老实,连动都没怎么动,只是安静地呼吸着。
范书遇侧身躺着的时候,心里想的是窦章大概又在看他。
可意识到这个想法以后,范书遇愣住。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觉得很莫名其妙。
半夜范书遇手臂被压得有些充血,装置又牵扯着筋肉,他疼得轻哼了一声。
意识模糊间,范书遇好像听到很低的声音在喊他。
“书遇,你会好起来的。”
.....
一连三天,范书遇晚上看书时都会在窗外挂一盏油灯。
风雪在昨日就停了,夜里山间终于能看到月光。
像某种约定一样,窦章也每晚都来,每天早上都偷偷离开。
第140章 松塔山
*
“小白!老大已经四五天没有联系我们了,电话也打不通,发消息也不回,甚至窦章也不见踪影!”
苏三亭又从学校回来,急得团团转。
颜伊白在自己的小手术室内,仰着头,靠在椅子上,他白大褂上溅了一身的血。
刚才给一个靠捡垃圾为生的病弱老头做Nuss后续拆板手术,患者胸腔内部钢板已经陷入肺部,手术风险极高,需要的医疗费用也昂贵,不是他能支付得起的。
于是老者找上了颜伊白。
听说,颜伊白是庸城最好的义体维修师,也是最好的医生,能治百病。
而且,他有的时候不收钱。
老者本来想试试碰运气,如果不行,他就打算躺在自己收垃圾小废品站,慢慢死去。
让他意外的是,天底下居然真有掉馅饼的好事被他遇上,颜伊白同意了他荒唐无礼的请求!
手术前颜伊白就给老者做过全身检查,躺在他最新半自主研发的医学床上就能测出体内的显性疾病和隐性疾病。
但颜伊白是技术过硬的专业医生,不是神。
手术非常麻烦,术前颜伊白为患者做过各种预案,评估过所有在手术过程中可能引起的并发症和安全隐患,老者听不懂,只是懵懂地点头。
“颜医生,你放心做吧。你都不收我钱了,我也不奢求什么。能治好就治,治不好我也差不多活够了。我只是还有点不死心。”
“外面大医院的医疗费太贵,我连十分之一都付不起。哎。我一辈子就捡捡垃圾,喂饱自己,攒了几十年的钱,全花在上一次手术,现在要拆板,大医院都告诉我,不仅治疗费用高,他们也没把握做好。你愿意接这个屎盆子,我心里是很感激的。”
“你放心吧。我不怪你,我也没亲人,即使我死了,也没有人会来闹你的。”
“如果我有幸上天堂了,就在上面天天给你祈福。你是个好医生。”
颜伊白听了什么话都没说,心里有点难受。
于是老头就这么上了他的手术台。
在苏三亭回来的五分钟前,颜伊白刚刚结束这台手术。
疤痕处做切口,分离胸壁软组织,咬骨钳扯掉骨痂并切除4cm肋骨,局部组织炎性组织大量大量增生,颜伊白把钢板从切口取出,留置引流管,上强制镇定液,打隔离层,但嵌入太深,患者年迈,手术过程大出血,患者右肺中叶实变。
最终颜伊白不得不做决定,为了止血,患者右肺被切除。他两只手当八只用,对术野反复止血,耗费多时才关闭切口,停止手术。
命是保下来了,后续康复治疗还需要大量费用。
这些都要颜伊白一力承担。
昨日,前日,颜伊白一天三四台手术,还接了个仿生人,最后没救活,直接死在手术台上,眼睛都是睁着的。
他精疲力尽,用眼罩压住眼睛,像滩烂泥仰躺在手术椅上。
耳边听着苏三亭着急的碎碎念:
“怎么办...小白....”
患者还没苏醒,整个手术室的地面上都是刚才大出血溅出来的液体,颜伊白来不及处理,他也没有任何帮手。
苏三亭进来的时候其实就注意到了,但只是看了一眼就继续来回踱步,他不关心颜伊白的手术台上躺着谁,状态如何,是死是活。
颜伊白脚一蹬,按了个墙壁上的按钮,医学床被隔离,一道屏障玻璃横在中间,颜伊白坐在小办公桌前,从抽屉里摸出来一盒烟。
他点燃。
“小白....小白!”苏三亭在他耳边喊。
颜伊白呼出一口烟圈才应:“在。”
“你想想办法啊!!老大不见啦!!”苏三亭气鼓鼓。
“你这两天有联系老大吗?他有回复你吗?”
“联系了。没回。”颜伊白翻开聊天记录,找了找。
“那你怎么不着急?!”
颜伊白手指一顿,叹气:“抱歉,我这两天太忙了。”
“啪”一声巨响,苏三亭手臂撑在桌上,他皱眉盯着颜伊白:“小白,你不管老大死活了吗?”
“不是,我....”颜伊白很多话哽咽在喉咙里,满脸的疲惫,像一瞬间苍老了十来岁。
但凡见过他的人,都说他年轻有为。有隔了一两年复查的患者,还夸颜伊白,说他好像永远不会老似的,永远是一副冷静青春的模样。
“不是什么?”苏三亭逼问。
颜伊白看到苏三亭眼里的愤怒和不满,皱起眉。他手指夹着烟,语气变了:
“苏三亭。你现在是什么意思?”
“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你希望我怎么做?”
苏三亭一反常态没有服软,红着眼睛要尖叫:
“小白,你的态度有问题,你不能这么对老大,我们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好。我们以前不是这样的。那我问你,苏三亭,从你进来开始,你关心过我吗?”颜伊白说着说着声音也大了起来,情绪有点激动。
“...我怎么没有关心你?”
颜伊白笑了,眼底却没笑意:“我的手术台上躺着一个半死不活的人,他的麻醉还没过,心跳也不算平稳,随时可能有生命危险。我衣服上,地上,我脸上甚至都是血。”
“昨天,我的手术失败了,一个仿生人在我面前永远没了呼吸和心跳。前天,我做手术到凌晨四点,一口饭都没吃,一口水都没喝,直接晕倒在地上。”
他越来越尖锐,语调也高昂:“我是不是和你说过,我有我的工作要做!我每天都很累很疲惫!我已经受够了人类血肉模糊的器官,血腥味,还有手套总是沾满皮肉组织的感觉,我他吗一堆人要救,一堆生命需要负责,你考虑过我吗?!”
“你进来以后除了跟我念叨老大,喊我找他,你还做了什么?!”
“你辍学我可以不管,你随便挥霍老大给你支付的学费,你考试不及格,倒数,你可以仗着老大对你的宠爱肆无忌惮地在庸城过你的大学生生活,周末跟室友出去吃吃喝喝,平日里在学校困了就睡,课爱听不听,考试的时候临时抱佛脚,一时兴起通宵学习考一个好点的名次,结果又招惹富二代害老大为你出面平息,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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