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问自答,冷笑:“但有人觉得藏得住,并且还沾沾自喜引以为傲。”
“我能让你见到过去,让你亲眼看一看曾经的新中城是什么模样,而新中城也不过是偌大庸城的一隅而已。世心塔以一人之力集权,自上到下建立母脑主宰的科技之城,可是网再大再密,也只是一张网!漏洞百出,不自量力!”
“范书遇,你来新中城,有什么感想?”杨槐问。
杨槐:“我从出生开始就生活在这片区域里,庸城把新中城规划到城邦土地内至今也不过十年之久,没有人比我们这些从小长在这的人更熟悉新中城,我们知道它封建,落后,贫瘠,强弩之末,但仍然深爱这片土地。”
“这里有我们的家人,有朋友,有成长的回忆。”
“如果你历尽千帆最后告诉我,你所谓的复仇只是想让曾经对你们作过恶的人感受和你们一样的痛苦,或者你只是想变本加厉把这份痛苦还回去,那我恐怕帮不了你们。”
“因为这意味着你们不把人当人看。”
“我唯一的目的是守护好新中城,我要看到它海清河晏,盛世平安。所以我变法,我想让这些藏在角落里的山一座一座地被解救,山里的人一个一个都能走出来。但如果你们想毁掉庸城,那就等同于要毁掉这里。我们因此无法走到一条路上。”
范书遇面色平静,他淡淡直视杨槐:“您的意思是,我们立场相悖?为什么?我目前所知道的只是葛云央有为了夺取游晶而灭我满门的嫌疑,这和庸城有什么关系?”
“可是当年那份文件是三方都签字了的!世心塔,监察局,公司。这三个机构代表的就是整个庸城!但如果我说,庸城内的其他居民都是无辜的呢?如果我说他们毫不知情,但仍然愚蠢地每天都在享受你们的城市所带给他们的一切呢?上面的人一意孤行,蝼蚁有什么撼动大树的权力?”
杨槐目光冷然:“我是新中城的区域指挥官,葛云央让我在新中城栽种游晶,我第一反应当然是想探究清楚这个东西的来历,它又不是石油,又不是矿产,凭空冒出来,又毫无理由地叫我栽种,我心里自然会有疑惑。”
“顺着游晶去查,想知道肺城的事情,不难。但是范书遇,我告诉你。”
“想说出来肺城的事情。”
“比登天还难!”
范书遇内心震颤了番。
他垂下眼眸,睫毛藏敛着眼底情绪。
“我给你看个东西吧范书遇。”杨槐冷笑,大手一挥。房梁上掉下来两个黑球,它们缠绵在一块,触碰时拉出虚拟电子大屏,在半空投影出画面。
上面一帧一帧的图片滚动。
新中城的地底全是泛着紫光的晶石,这是范书遇第一次直观观摩到庞大的晶体集群,他们神秘的晶胞结构让科学家长年累月地研究,供科学家发表一篇一篇论文,最后彻底沦为赛博城市的核心支柱,即最珍贵的主流资源。
但很快,画面转动,坏死的游晶压垮工人肩膀,腐烂的肉暴露于空气,载送车爆炸引起火灾,地表出现皲裂,地下土壤层乌黑密集,污染严重。一份土壤研究报告表上显示游晶所在区域的矿物质和辐射元素含量与日俱增,即将超过危险线。
“庸城只有这里的土地适合孕育游晶,可是它到底不是天然游晶生长的场所,因为新中城在此之前根本没有发现过游晶。”
“葛云央要我给他源源不断地提供游晶,我聘请的工人总是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惨死,我眼睁睁地看着这片土地变成图上伤痕累累的模样。”
“如果有一天,因为栽种游晶,新中城迎来史诗级的自然灾害怎么办?”
“如果这里的人会被游晶所影响,丧失生命,那我做这个区域指挥官,能问心无愧吗?”
“所以范书遇,我今天把你和窦章请来,只有一个要求。”
“如果庸城易主的结局不可更改,我希望你们高抬贵手,放过新中城。新中城到底是依附在庸城之下的一个自治区,它需要一个更好的上级。如果你们要做这个上级,请答应我不要再伤害这片土壤。”
“我不想继续给世心塔源源不断地提供庞大数量的游晶。”
“所以我让你看看过去的新中城是什么样。我希望这能打动你。它会慢慢变好,只要我坚持推动变法。”
杨槐目光诚恳:“我们需要一个善用游晶的领袖。”
杨槐这是在和范书遇谈条件。
范书遇却笑了:
“杨指挥官。”
“你可能误会了。我们没有要做中心指挥官的意思。”
“...什么?”杨槐愣住。
范书遇:“我们志不在此。”
“想做城市管理者的另有其人。”
“所以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恐怕聊不妥。”
“你们,你们不想夺权?!”杨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范书遇:“既然我本就不是庸城的人,我要它对我马首是瞻有什么用?”
“这项工程就留给有心的人去做吧。”范书遇目光很淡,“我说了,我志不在此。”
“那你想干什么?你拼了命参加战力大赛,你拿了新的武器,你争取镇卫联盟的推免资格,你想干什么?”杨槐皱起眉,不解。
范书遇笑:“我以为我解释得够清楚了。”
“重建文明。”
“我想回家。”
杨槐心尖都在发抖。他愣愣地看着面前坐着的人。
金发柔和他背影,身量挺拔。
琉璃义眼内含着冷冽,让人捉摸不透,又仿佛清澈见底。
杨槐震惊之余,却忽然又理解了范书遇所言。
因为他自己也在为某片土地谋求未来。
这才是末世,一个秩序亟待重构的人类的存亡游戏。
杨槐顿了好几秒,笑出声。
“行。那我明白了。”
“既然这样,范书遇,我祝你和屋里那小子武运昌隆。”
杨槐从怀里掏出来磁吸夹片。他耳后有接口,杨槐伸手摸到耳畔,借着磁力,“砰”一声吸出来某个东西!
范书遇都还没看清那是什么,只是眨眼间恍惚辨认,可能是一把长得像钥匙的东西。
再接着,范书遇的胸膛如含了流星般滚烫!
他霎时间低头,愣怔地看着怀中有东西在抖动。
是窦章给他的那串项链......?!
在这一瞬间杨槐手里的钥匙迸射出来无数条光线,亮得范书遇视线都失焦,他忍不住强光照射,皱眉闭眼,四周狂风骤然猎猎!
在范书遇完全被光线打乱心绪后,坐在他对面的杨指挥官含笑道:“反正这玩意我留着也没有用,不如就还给它原本的主人吧。”
“千里马需要伯乐。”
范书遇整个人往前猛地扑去,好像有谁在他后背打了重山般的掌,他喉头发甜,气血翻涌,如果不是强行撑着桌面,他很可能直接被狂风给卷飞出去!
而范书遇藏在衣领之下的项链居然自己钻了出来,在胸前漂浮着,风宛如手掌,把项链托起,庄重肃穆,虔诚静默。
那把钥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进了项链内!
咔哒。
咔哒。
咔哒。
三声锁断。
范书遇耳后的接口散发蓝光,一股直冲天灵盖的强势逼人的力量萦绕在他手腕,震得他手腕发疼,发烫,发颤。
金发在风里狂舞,范书遇感受着强压,当胁迫感荡然无存时,范书遇一个趔趄落回座位,他此刻五感都通透,脑中清明,仿若置身圣地。
而让范书遇心弦紧绷的是,他精神海里多了一个发光小人。
发光小人是个婴儿,它如在母体被孕育般蜷缩着身子,双手抱在胸前,这是一个很没有安全感的姿势。
这个发光小人一动不动,可是在呼吸,范书遇能感觉到它虽然没有五官,可是却在盯着自己看。
这就是杨槐说的,他们想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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