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男人道。
他转身要走,苏三亭却拉过啦一把椅子,坐下。
他即使是坐着都觉得疼,但站着更疼,身上的伤口开始撕裂他了,苏三亭从口袋里摸出一管试剂,不管不顾地就直接往手臂上扎!
“滚过来,跪下!”苏三亭松开手,两只手搭在椅子扶手处,冷然道。
葛云央缓缓地朝他走去,一声不吭地跪下。
“啪”一声巨响,苏三亭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
葛云央还是不吭声,保持着被打的姿势,不动。
“你已经是一个死人了,你知道么?”苏三亭盯着他,“我让你看好时机,如果出现意外立刻派人手来接应我,你做了什么?”
葛云央垂眸,身体发抖,说话缓慢:“....我联系了镇卫联盟的..”
“啪!”
苏三亭又给了他一巴掌。
“有用吗?!我这一身的伤全他吗是拜你所赐!”
苏三亭一脚踹向葛云央的腹部。
葛云央此刻身上还穿着研究服,在苏三亭回世心塔之前,葛云央还在检测母脑。他现在只是个一心想要制服母脑的科研怪人,对苏三亭的愤怒并不太理解,不过他不敢不服从面前的人的话。
室内忽然就安静下来了,因为葛云央不会反抗,也不会说什么安慰的话,更不可能给苏三亭解释,错了就是错了,没做好就是没做好。
苏三亭看着跪在地上的人,他也不说话了。
因为他突然觉得,和这里的一切比起来,窦章范书遇才是鲜活的。
他们走过的地方都是鲜活的,唯独这座通天高塔,在苏三亭的眼里,早就被定格在十年前了。
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除了范平生。
他也做到了旁人做不到的一切,除了复活范平生。
“......”苏三亭站起身,他踝关节发出咔咔的声音,镇定剂又开始奏效,但他知道自己现在需要的是一次手术。
心和身或许都需要手术。
...
“我是人间惆怅,知君何事泪纵横,断肠声里忆平生。”苏三亭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脚底下的整个庸城,哽咽道。
他哭得满脸都是泪痕。
..
第287章 同歌
*
路上,范书遇下车买了点东西,又回到车上。
他再给窦章换了换绷带,车座位旁的垃圾桶里全是沾了血的带子,看得人触目惊心。
*
监察局的飞车在快要接近范书遇和窦章要抵达的目的地时,就随便停靠在了某条街的街边。
因为范书遇和窦章似乎是需要私底下见某个人,不太方便让监察局知道具体的地点,于是飞车在人满为患的街上停留。
这个夜晚整个庸城都不平静,但真正的爆发还没有来临,似乎所有人都很默契地在等待太阳升起,等新的一天到来,暴风雨才会真正降临在这座城市。
所以现在街上的躁动都是小鼓点,还没有大雷声。
“感谢二位这次的配合。”监察官推开车门走下来,对着窦章和范书遇弯腰,“再会。”
范书遇冲他们点点头,目送这群人坐上飞车离开,他看窦章一眼,“走了。”
跟着精神体的导航走,两人很快绕开了主大街,来到了废弃钢厂后方的山上,这山不高,平时清晨会有住在附近的大爷大妈过来遛弯儿,遛一小时就能把山都逛了个遍。这山算半个景点,山上有一处瞭望台,很适合看日出。
两人踩着泥泞山路,脚底冒出吱呀吱呀的声。
走了十来分钟,他们就看到了瞭望台,而一辆飞车停在停车场里,范书遇大概扫了一眼,发现四周也就只有这一辆车。
车里的灯没有亮,从他们的角度看,并不能确定车上有没有人,不过对方发送的定位信息就是这,富贵在脑子里给范书遇播报了抵达的信号。
范书遇看着车旁的路灯,路灯线路也稳定,频繁地闪烁。这让空旷的瞭望台更寂寥,夜里的风很大,范书遇担心窦章的伤,不太想在这里过久逗留。
“你....”范书遇回头。
窦章已经靠在了树干边上,摸了根烟点燃,“我不过去了,你和她聊聊吧。我在这附近给你们盯梢,怕有尾巴跟过来。”
“也行。”范书遇看他,“我尽快处理好,然后我们回家。”
窦章闻言笑了声,“好。”
范书遇拨开挡在面前的树枝,朝飞车走过去。
周围应当是没有别人的,如果有富贵会及时提醒。而范书遇透过这辆车的后视镜,看到靠在树干上的男人呼出一口烟圈,黑眸比夜色还沉。
窦章似乎是察觉到范书遇的视线,他两根手指夹着烟,扬起手,冲镜子里的范书遇挥了挥。
范书遇靠在车门上,两手插在兜里。
车内的人在哭。
隔音的效果很好,如果不是范书遇靠近,他根本就没察觉出来里面的哭声。这会儿因为距离很近,范书遇才能听到。
他隐约透过车窗看到车内的女人将头埋在操控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这会儿夜很静,车内的动静不断地被放大。
邢千婳抱着脑袋,手指插进发丝内,她咬着嘴唇,呜咽不断地从她嘴里漏出。
近似尖叫,又如嘶吼,声声泣血,在夜里格外凄厉。
她应该已经哭了好一会儿了。
范书遇没动,就只是后背抵着车门,他呼了一口气,感受着心脏被撕扯的滋味。邢千婳的哭声感染力太强了,仿佛一下就能把人拽到她的情绪里,让人跟着她一同颠簸沉沦。
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
邢千婳一拳锤在操控台上,不小心摁到了喇叭,寂静的夜里突然就爆发出刺耳的滴滴声,吓得范书遇猛地直起腰,他回头瞄了一眼,又重新靠上了车门。
邢千婳哭得喉咙都发痛,她嘶哑着声音,头发散乱一团,一夜白头的心酸她早就尝过了,如今雪已经染不了青丝,她心里却好像经历了一场雪崩,霎时间世界都变得灰暗压抑,这些伤痛压得她喘不过气,胸膛里都是苦涩和不甘。
没错,不甘心,特别不甘心。
她捂着自己嘴巴,眼皮已经发肿,车内没有纸巾,邢千婳就这么任由眼泪爬满了她的脸颊,然后浸湿了衣衫。
期间范书遇一句话都没说,靠在路边盯梢的窦章远远地往这里看了眼,又重新从兜里摸出来根烟,再点燃。
两根烟的时间,车内的人似乎总算发泄出来了,没有用语言表现出来的愤怒也通过眼泪流淌干净了。她突然一把推开车门,在范书遇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绕过车头,径直朝着他走来。
而后邢千婳一把拽住了范书遇的衣领,把人从车门上拖开,又一把甩开了范书遇,范书遇两手插在兜里没有任何抵抗,被她的力道甩得猛地后退,趔趄几步。
紧接着邢千婳又冲上前拽住范书遇,把人死死地摁在了瞭望台的柱子上。
“你是不是很想杀我?”邢千婳红着眼睛问,“你们巴不得把纵横千刀万剐对不对?!”
“靠在车门上听,听得高兴吗?!”邢千婳嘶哑着声音逼问。
她嗓音尖锐,兰心剑同时从车内飞了出来,电光火石之间就抵上了范书遇的脖颈,尖锐的剑身只需要再轻轻往前一压,就能把范书遇的脖子给隔断。
灯光下,范书遇白皙的脖子上已经有了红色的压痕。
远处,窦章手臂一紧,直起身,但范书遇探出一只手,打了个手势。
这是个叫他按兵不动的手势,窦章于是皱着眉,站在原地用充满危险和警惕的眼神盯着邢千婳。
范书遇低头看着正在怒目瞪着自己的人,他快要被邢千婳直接从地上给拎起来了,说明这位剑客真是有一身的本事。
“我不会杀你的。”范书遇说。
“虚伪,撒谎。”邢千婳步步紧逼,“监察局觉得我死有余辜,恶贯满盈,大众认为我十恶不赦,罪该万死,你们都高高在上地审判我,我厌恶每一个企图定义我,评价我和指责我的人!....如果是你出生在无仙村,如果是你从小被当做男孩养,如果是你连上厕所的自由都没有,如果是你眼睁睁地看着父母把你的亲姐妹们一个个送进虎狼窝,有去无回,如果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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