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咱选错行当了。不过进错行不要紧,关键是别搞不清主子分不清里外。”林志强话里有话,“是吧?”说着手指一敲,示意袁容倒水。
于长发歪嘴一笑,露出个板牙:“可不,大水冲了龙王庙,老子头上动土的事有些人也不是没干过。”说着瞥眼袁容,“我伙计那都是一手练出来的,半路出家的可就没那么地道。”
周扬挑挑眉,开了口:“是不是半路出家都是给天鹰干活,”他侧头看了看林志强:“是不是你的人都得给你添了这碗水。林哥,舞刀弄枪你们行家,这做生意动脑子——还得是军哥那边。”
赌场的主事军哥倒是像个真正的买卖人,斯斯文文,话不过三句,也懒得掺和这种口角,年年闷起头来盘算生意经。周扬这狐狸,拖他进浑水压人。
“周扬冲你这话,我还真就得介绍个人。”林志强似笑非笑的,摸起电话吩咐几句,没多会,进来个人。
矮个子,走路微跛,袁容一眼认出,正是那天在船上跟着贺锋的那个。
林志强引荐道:“这可是我找来挣家当的财神爷。以后遇上,都给照顾点。”
那矮子进来滴溜溜扫过一圈,赶紧客套几句挨个敬水。递到周杨这,周扬接了却没喝,往桌上一搁,掠过小矮子丢了句:“家里有事,走了。”说完,领着袁容扬长而去。
路上周扬跟袁容嘱咐,“老于还记着你办了于大少的账呢,看着给点。”每年总得打点着于长发,毕竟军火这块跟运输不分家。周扬不肯亲自干的,少不了袁容得低头上个贡,何况去年还把于兵给得罪了。
“是。”
隔天袁容送了山水街那块肥肉的5个店铺,贴补于长发老婆私下的出租生意,一年下来租金保护费可想而知的可观。
明枪暗棒中,天鹰就这样开了年。
郑学忙了段时间,将药品案的旁支末节收集完毕才返回海市,临走想起什么给邵天柏拨了电话。
“你怎么样了?”
“皮糙肉厚好得快。”
郑学顿了下,道:“之前费心,谢了。”
“客气什么。你在海市怎么样,比A市复杂些?”
郑学道:“都上头。”
对面邵天柏笑了:“郑队走到哪都是郑队,前阵子交流会,听说你在那表现突出。”
“是那边的李局肯抬举。“
邵天柏像是犹豫下,才开了口:“有机会会回来吧?我等着你回来搭把手。”
自从那事发生以后,两人很少再有机会这么轻松闲谈,这一下仿佛回到从前。
郑学笑着应了声,“行。”
挂了电话准备检票,视线不由落在候车大厅的屏幕上。
“本台消息,今天上午,海市街头突发一起黑帮械斗,造成多人受伤,附近居民可听见枪声....”
郑学拧着眉没心思再听,下意识给袁容去了个电话,没人听。
他看了眼时间。
心沉下去。
第一百零八章
郑学到了海市直接赶回局里,正遇到收队的同事。了解了下,说是黑道那帮人刚开年就蠢蠢欲动争地盘,其中一方身份还没确认,只能先处理了现场带人回来审。
跟着队里忙完出来已是夜深,外面正下着雨。他取车驶进雨幕深处才陡然加速,走的却不是回宿舍的方向。一路全速,最终停在个小型公共停车场,披上雨衣拉紧帽檐,一路抄小道直进到座高档小区。
这地方是第一次来。在一起后,他们并没踏足彼次明面上的住所,但袁容仍给他留了门卡以备万一。
刷开门。
袁容,居然在。
屋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袁容叼着烟靠在沙发,黑衬衣领口半敞着不似以往规整,脸上甚至有道未处理血痕,整个人多出些阴郁。
“你在家?”
看清猛然闯入的人,袁容警觉握枪的动作一滞,扫了眼他身后的门廊:“先进来。”
郑学一进门就看到他手里的抢,和桌上零散的几颗子弹,外套褶皱不堪地扔在沙发,再看眼袁容的落拓样:“出什么事了?”
“老九的买家被我们断了。”
“是今早那起?”郑学脸沉下来。
“嗯,周扬的意思。”
“具体的?”
“他突然定了要和老九合作搞那药,我顺水推舟。”
“这么干老九能饶你们?”
“放心,做得挺干净。你们查到了?”
郑学语塞,绷直的身体松下来:“没。”
正脱雨衣,就听见一句,“要配合郑警官去自首吗。”
他愣了下,回头看袁容一眼,没说话。慢条斯理处理完身上的雨水,才走过来俯撑住沙发,把人笼在自己的影子里。
“怎么不接电话?”
“刚进门。”
郑学静静望着他,又像压抑着什么。
“下一步呢。”
“我们上。”
“什么时候?”
“明天。”
郑学一滞:“太仓促了。”
袁容说得言简意赅,只要搭上老九,就能挂上红蛇。他们,就能往前再走一步。
老九的下线断了,货砸手里,天鹰这个时候接盘是最好的时机。郑学很明白,只是,这个点卡得蹊跷,搞不好,便是有去无回。
“郑学,这是个机会。”
好一会。
“我只怕你不能全身而退。”郑学认真看他。
“有人跟,不会出问题。”
袁容眼里是毫无保留的信任与交付,说完,堵住他的唇。郑学最终在这个细腻的吻里妥协,眉头却拧得更深。
他或者袁容,注定无法像普通人那样享受平凡安稳,就算哪天真的出事,也是死得其所。
可现在不一样,他们相爱了,他开始想要长久。
“我等你信。”郑学眼里的温柔再也抑不住,叹口气:“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不能像今天这样,我担心。”
“好。”袁容回揽着郑学倒进沙发:“明天结束,任凭处置。”
“先验货。”郑学笑,手卡上袁容的腰。
沙发上两具结实的身体交叠起伏,冬末深夜的潮湿空气让人颤栗,他们紧拥住彼此,如果前路是深渊,那就一起坠落吧。
一早,袁容穿戴整齐,将随身带的枪满匣后下了楼。
海市口岸附近一个仓库。里面对于一早闯场子的不速之客似早有防备,人一进来,就被上下几层枪口对准。
可出乎预料的是,对方并没带人,只这么孑然一身,堂堂正正踏了进来。无视满室的戒备,喊了声:“九哥。”
“少攀路子。”老九站起身,用枪顶着袁容:“你什么人。”
袁容眼皮掀了掀,从兜里掏出支烟,塞进了对方的枪口,道。
“一路人。”
郑学强压着心绪不宁在警局忙了一整天,稍有空隙时快把桌上毫无动静的手机盯穿了。
直到傍晚,手机响了,四个字——“晚上吃面。”
郑学舒了口气,唇角无声咧了下。
有了袁容相携,进展果然顺利很多,免去大海捞针,只要知道交货时间,老九势必提前确认货源,咬紧他,那批药的老窝或许也能浮出水面。
耐着性子跟了三天,老九动了。
入夜,一个健壮的男人从个老筒子楼下来,脚上蹬的那双军靴踩进水洼里溅了半腿泥,紧跟着身后传来沙沙声。
他停下,打开手电往狭长的巷道照了眼,一只流浪狗见到光受惊似的窜到一堆废砖边。
男人骂了声,猫进巷口的车。
郑学抹把脸上的雨水,从砖堆后起身,上车紧追。
两人一前一后,一路开到跨海大桥北岸的山上,曲曲折折绕了阵,老九熄火,从车里出来。
郑学丢下车,徒步跟着穿过一个防空洞,不远的林间透出灯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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