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箱。”
台下抽气声议论声顿起,懂行的都知道这型号子弹有多紧俏。姓袁的海口,自然有人愿陪跑,观望的按捺不住,瞬间六人凑齐。
子弹上膛,口令一出,游戏开始。
第一轮驾轻就熟,几方手速都很快,靶距集体后移五米。势均力敌连着几轮下来,靶距已至三十米,袁容始终保持着第四,不上不下。
三十米是个分水岭,耐力、臂力都会受影响,果然,两轮下来,一人脱靶,两人未中红心维持原位,排名有了新调整,袁容升至三位,老九和林志强枪指第一。
三十五米,射击室像个小蒸笼,冷气仿佛不再起作用,汗水在高度专注下直往下掉,几轮后,场中只剩林志强、老九、袁容三人紧咬不放。
袁容始终盯着靶位,像凝着股气,场外的嘈杂全被隔绝在玻璃外,老九轻松蔑了眼屏幕,三人数字僵持不下,四十米。
他揉了揉酸胀的肩,静下心扣动扳机,掉靶心了。
全场保持首位的老九,居然第一次出现落后,观众席一片感叹。
林志强努努嘴,反超一枪。
四十五米,老九脸上再不见轻松,他下意识扫了眼隔壁枪道,袁容的臂笔直紧绷,没有丝毫抖动。始终稳着差不多的位置,看似是水平中庸,其实需要十分稳定的臂力,姓袁的只是不想露头。
只听砰一声,干脆利落,一枪打在红心外,暂时落后。
袁容摘下耳麦扫了眼屏幕,面无表情地摸了下发热的枪管,静候下一击。
比分在最后时刻变幻莫测,只待五十米这最后一枪。
场上咬得紧,场外人更是屏息凝视。
连着三声响,胜负已分。
老九胜出,却没挪窝,抬手唤了主持人道:“没劲。来点新鲜的,换人当靶。”
“什么规则?”主持人问。
“头顶苹果,二十米。”
“赌资?”
“愿赌服输,死伤自负。”
“靶牌人选呢?“
”各自副手。“
主持人公布了新规则。
一见血事就不一样了,这是个局,明眼人看得出来。这浑水不好淌,林志强趁势落篷,袁容却依然站那,他明白老九这局是为他摆的,关乎后面的路,由不得他退。
他看了梁涛一眼,对方意会上台。
“就我和你,也成。”
袁容没反对,接枪上子弹,示意梁涛过去。
“等下。”老九按住梁涛,笑笑:“换着来。你对我的人,我来对他。”
靶子换真人,还是将自己的手下送到对方手里,二十米射距,一枪定胜负。
刺激,吊胃口。
场子里沸腾开,这种玩法头一回,有人兴奋地吹口哨,更多的是观望着袁容能不能接住这个岔。
第一回 ,袁容先。
袁容戴上耳麦,绑紧手上的绷带,抬枪对准。
一时全场安静,只剩冷气呼呼往外出风。
“砰!”
中!
苹果掉地。
接着,老九轻车熟路,枪响的同时苹果崩开散落。
第二回 难度增加,直接上了三十米。
众人的眼里闪过雀跃,盯着屏幕。
这次老九先上。
梁涛眼里毫无惧色,笔挺站着与他对视。
老九对准焦距扣动扳机,砰地闷响,梁涛一抖,肩上中了一枪,血跟着溅在光洁的地面,十分扎眼。
老九似乎不意外,迤迤然放下枪,冲袁容道:”我认输,你赢了。”
话没落,他的副手一声闷哼,跪倒在地,子弹钉入膝盖。
袁容平稳将枪放在托盘上:“平局。”
场子里一片哗然,懂行的都清楚,老九几乎垄断海市走私药的进场,手腕深不可测,他背后一定是有座大山的。大家逢场都会留分面子,这姓袁的居然敢硬杠,是不知深浅还是另有门路?血腥混着火药味让场面紧绷着,台下人的眼里却露出些兴奋等着看收场。
两人僵持在那,一阵诡异的沉默。
还是老九拾起枪放到袁容手上,“有机会再来。”
“当然。”
一句话落,简单收场,梁涛等已被送去包扎,比赛结束。
众人回过味,袁容这一枪反得妙。老九想做局搞他,自己定的游戏规则又不能不认,只能吃哑巴亏。
尽兴后散了局,袁容跟着走出射场。太阳已近沉落,残留的晚霞很温柔,像爱人手里的温度,慢下脚步,他眼里漾过一丝柔和。
晚宴设在甲板上,有了下午那场枪赛,袁容像一下打开了路子,席间来攀谈的人不少。道上有道上的规矩,新来的得先拜高。能在这吃饭,多是能称上名号的,以后明面上碰着,讲究个照面。
袁容不敢怠慢一杯杯地敬,处处妥帖得让人找不出错,一顿饭下来,吃的人神色各异,对这个新来的大致有了底。
“失陪。”
接近尾声,他放下酒杯反锁进卫生间。将手伸进嘴里用力按压,反复几次后,刚刚喝下的酒大半呕了出来。清理好一切,干吞了粒药,面色无异地开门出去,就见老九站在门外,“借步说话。”
两人单独乘小船夜游,空气里有海水的咸涩混着一点鱼腥味,夜色正明。
小船驶出去一阵,袁容率先开口,态度恭敬。
“九哥。”
“少来。”
也不知是不是环境让人心神放松,老九相较于下午松快很多。
“下午那出,怎么说?”
“顺势而为。”
“好一个顺势,顺势反咬?我是没料到。”
“不,我尊敬九哥您这个对手。”
“我看你是算好众目睽睽我没法拿你怎样。”
“比起迎合奉承,我想九哥更欣赏用本事说话。”
老九哼笑一声点上烟,“姓周的倒了,你还想接着他干?”
“他是他,我是我。不是接着他干,是我代表天鹰重新跟你谈一次。”
“说吧。我看看,值不值再冒次险。”
“既然以前不是外人,这次我也就开门见山,我这有笔买卖。”
“具体的。”
“上次那种药,量大,要得急。”
“报价?”
袁容比了个5。
“市价砍一半?压这么猛,胃口不小啊。”
袁容波澜不惊:“九哥说笑了。有生意我先报到你这,大家都有钱赚;九哥要是有想法不接,天鹰倒也不愁门路。”
“多急。”
“8天到位,成本风险不低。这样,下午那场算我逾距,我按六成付。”
老九皱了皱眉,“我考虑考虑。”
“好。”
聊了一阵,船已返程,老九率先登上游轮,见袁容没动,寻问似的回他一眼。
袁容摆下手:“我再待会。”
“随你。”
看着老九离开,袁容吩咐驾驶员开船往远处走。夜风很温柔,天地辽阔,只剩一艘小船漫无目的飘在海上,直到游艇变成团浑浊的光点,袁容紧绷的神经稍稍松驰下来。
他看着墨黑的天幕下那轮圆盘似的月,想起一双上扬的眉眼。
“师傅,这附近有打鱼的?”袁容突地冒出一句。
开船的是个本地跑活的,听到问话人也热情,“有啊,离这不近,打捞的活计可不轻松。”
“我内陆来的,想去看看。”
“好叻。”
师傅像是终于有了目的地,速度加上去,好一会,几艘大渔船映入眼帘,船上的射灯没进海里,吸引鱼群。
袁容看着那几艘船,开口:“绕一圈。”
小艇沿着捕鱼作业区绕着,袁容望向远处,心头一凛,月光下依稀可见一个小海岛,上面散着微弱的零星灯光,偶尔传来几声重机械声,听不真切。他在码头上待过一阵,自然很清楚那是什么,起吊机的声音。
“这是钓什么?鱼群集中这里,是地理条件比较特殊?”袁容不经意地攀谈,暗自记下船家说的经纬度,“能再往前吗?”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