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苗映亮对面那张脸——
林志强!
“都信我死了?”
郑学死死盯着他,浑身血液都像在倒流。
“信,外面现在是风高浪急。天鹰那,什么时候动?”
“就在今晚。”
林志强抽了口,想起那天晚上躺在木头板上被抬回去给各路人马演的那出戏。
火炮啧了声,“姓袁的这阵接了你那摊,你的人不能几天就被驯乖了吧,就不怕他再摆你一道?”
林志强不悦地皱眉,眼里露出几分不屑:“他联合你搞我,还是欠点火候。”
火炮皮笑肉不笑,“打算怎么办他?”
“一次清账。”
看着林志强阴郁的脸,郑学心急如焚,握拳的指尖几乎要捏碎才压下内心的冲动,悄悄往后退去。
一阵短促的铃声刺耳划破仓库,火炮接起电话,简短嗯了几声。
只见他边通话边随意地踱到墙边,却突然按下了某个按钮。
几乎同时,屋内大亮,一阵沉重的哐当声,整个仓库的窗户被下沉的铁网封死,前后门瞬间从外反锁,郑学生生被断了去路。
暴露了!
想藏身已经来不及,火炮和林志强跃上货箱围堵上来。两个都是雇佣军出身,拳头比铁硬,郑学避无可避,正面迎上去。
一对二,却完全没落下风,林志强和火炮急了眼,抵住郑学下盘,却没想到对方腿部力量异常结实,硬是和他们扛了半分钟,郑学俯趴下去,双臂扣住火炮腰带猛地提力,竟将人生生倒摔下去。
他趁着空档调转方向,将个箱子飞踢过去,暂时阻隔了攻击。
不大的仓库里枪声四溢,三人在错落的箱子间追赶,郑学体力渐渐被连环的攻击耗尽,在一个拐角被火炮闷头摔在集装箱上,林志强紧追一腿压上他胸口,顺势将手铐套住人拖到集装箱的钢管上锁死。
林志强盯他半晌,像突然在记忆里翻到这么个人似的笑了笑。
我当是他背后什么救兵,原来是条子。”边说边掏空郑学口袋,看完,将手机等东西全放在离郑学不近不远的地方。
“老子特制的镣子,试试看能不能够的着。”
说着,又扫了眼嵌在他腰侧的子弹,抬脚碾了碾,紧跟着一踹。
郑学跌下去,整个人撞在箱壁,被吊在那悬空着。他急喘两下,硬是一声没坑。
林志强用鞋尖挑了挑他的脸,“敬你是条汉子,想管事,看你能不能追上来。”
说完跳下货箱跟火炮开门出去了,整个仓库陷入一片死寂。
郑学浑身已经痛到麻木,脑子却格外清晰。得尽快出去,他一个人不行的。
想到袁容,郑学的心就像被凌迟一般。他看着放在侧面的手机,奋力去够,却总差那么点就又跌了回去。
又一次失败,他有些绝望地闭眼。额头上冷汗直冒,咬紧牙关,像做了某个决定,突地全身蓄力,身子狠狠向上一挺。骨头挫断的“咔”声撕裂了幽闭空间的安静,拇指被生生掰断,终于从紧窄的铁镣里挣出来。
他滚落到地上,手痉挛似的颤抖,整个人疼得缩成一团,胸腔里的血腥味直往上窜,偏头咳出一小口血才喘匀气,跌跌撞撞拿到手机,拨通rick电话:“该你收割的时候了。”
说着,他解开防弹衣,抠出嵌在腰间的那颗子弹,推门不要命似的奔了出去。
第一百四十三章
沉重的铁门发出诡异的嘎吱声,袁容循声望去,视线与进来的男人交锋而过,眼皮一跳。
“失望了?”来人带上门,整个刑室再次被死寂吞没。
袁容看着眼前的黑暗,像是明白了什么,反倒卸了重负似的:“看来这些天是为我攒的局,”他抬头望眼二楼那处人影:“费心了。”
林志强点了根烟,蔑着眼笑笑,“你这人触不到底,不做真,怎么会信呢?”
“袁容,惦记天鹰多久了?”楼上发问。“跟老九接触开始?”
“怎么说?”
“接替周扬去了趟公海,没多久警察就端了老九的岛,老九四平八稳干了多少年,突然被条子从出货到上岸扒了个透。中间出力的那个人,是你。”
“特殊时期削弱军火的战区买卖看起来名正言顺,可引起那帮老油头不满,不是一朝一夕能安抚的。你一贯审时度势,会强掰这个瓜吗。”
还有。接手乔冬摊子的时候你戏做了个足,就当真没听过这个人?”
“加上那天的环球,这一切,你认不认!”
“说的不错。”
男人眼眸一沉,漫不经心拿出支枪,接着说下去。
“公海那次周扬刚落马,你就敢冒尖,真不怕跟着折了?”
“现在不是好好站这?”
“发生这么多事,我也是后来才摸明白。乔冬、老九,甚至老林这边的人,连和那个火炮的关系都算计尽了。这盘棋你魄力不小。”
“手段不重要
只要,能达目的。”
楼上的男人小幅度点点头,语气猛得阴戾,搭上扳机:“一个两个都不怕死,可是,你这次坏了我大事!想像周扬那么轻松地走,不行了。”
一阵轻微的破风声,袁容小腿猛地一颤,陌生的冷痛自腿腹蔓延,上面赫然插着根针管。
“试试,老九的新药。”
林志强看好戏似的默默退到墙角铁架旁,打开金属盖。里面火盆正旺,他用钳子拨了拨,一根粗链在滋滋作响的炭火里烧得赤红。
袁容一把拔下针管,忽略逐渐蔓延至全身的颤栗感,定定看着上方,语气依然平稳:“该正式认识下,我是叫你先生还是——‘大哥’。”
这称呼一语双关,二楼的人握着栏杆的手紧了紧,就听袁容又道:
“也帮你回忆些事。那天环球,既然知道我在,该清楚我不会空跑。老九账里牵扯的东西,都处理干净了?“
“说到乔冬,也许我该提醒你,他还活着,”袁容紧咬下唇,几乎用力到出血才继续开口:“现在在警察手里。会招些什么,谁也说不准,毕竟他向来管着境外对口红蛇。”
男人几乎下意识心神一恍,却低笑一声:“这两年没白混台面,学会反将了?乔冬怎么死的,我比你更清楚。”
”嗯。“袁容迟钝地眨了眨眼,额上的冷汗越聚越多,连心跳声也重起来。他在黑暗里无声挪动步子,试着靠近门口。
再开口,语速俨然变缓,却字字清晰,“想必,老九死的那晚发生了什么,你也比我清楚。如果Chirs知情——”
砰一声巨响,上面不知道砸了什么下来落在袁容脚边,对方声音夹着丝不稳。
“很好,我小看了你!死到临头,还能是副硬骨头。”
袁容紧握着拳,指尖插入手心保持清醒。眼前晃过一片雪白,忽地又被黑暗整个罩住,心跳快到失率,他止不住盗汗,却始终硬撑着站直,“天鹰对付叛徒不眨眼,先有周扬后有我,将来,”话锋一转:“轮到林哥?”
“你胡说什么——”林志强神情一慌,吼到一半,话头被截去。
“袁容,我敬你们干这个的够坚韧,有血性,是个汉子。只不过,在我这,你们,你,好自为之。“
说话间,袁容已暗自退到门边,手搭上门锁的瞬间,身后猛地传来锐利风声,他下意识护住腹部滚到一边,那根冒着红光的铁链砸上铁门火星四溅,彻底堵住他的退路。
“姓袁的,我送你一程!”
袁容站起来,借着火盆的光,看向密不透风的狭小刑室。耳边忽地响起纷乱嘈杂的咒骂,脚下也恍然变成了黑泥地的四方小擂台,昏暗的探照灯下,映着无数的看客轻蔑喝着倒彩的脸。
那时他十四岁,进青龙帮后第一次站在地下角斗场。
面对攻过来的拳头总有胆怯,只是一次次机械反击,一次次被打趴又站起来,没有目标没有奔头,想要活下去,可不知道为什么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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