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容接过。
周扬靠住椅背点了支烟:“我查过你,曾经一个人闯明焰堂?”
袁容默认。
隔着烟雾周扬神色懒散,那双吊眼却锋锐地像能看穿人心:“说说。”
“私事。”
周扬不再追问,“天鹰来A市做的是码头生意,一些场子现在收到我们手里,少不了别的小帮小派盯着这块地方,我们需要能拿住的人,你暂时先负责码头的事,让那些不懂事的家伙都太平点。”
“好。”
“去吧。”
看着转身出去的背影,周扬将烟尾摁灭,戴上鸭舌帽,将帽檐压低朝楼后的四合院走去。
码头上鱼龙混杂,大型货轮的鸣笛声由远及近。江面上泛着一层雾气,日光沉甸甸地从云层里挣出来,落在不远处的堤岸上。
这是天鹰新收的岸头。
岸边仓库里一伙人聚在一起玩牌,偶尔传来几声争执,地上三三两两堆散着空得啤酒瓶和烟头,间或有搬运工进来被呛得咳嗽两声。
仓库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男人从外面走进来。
众人停下手上的动作,穿过污浊的烟雾审视着来人。半响,有人扔了手里的牌笑得意味不明:“新分下来的。”
袁容的黑衬衣一丝不苟,在一群背心T恤的男人中显得格外扎眼。
“小子,”开口的是个健硕的男人,皮肤晒得黝黑,左眉锋上扬着一道疤,眼神浑浊地粘在袁容身上:“我知道你。”他说,声音像从牙缝里挤出来,“——青龙帮的丧家犬。”
众人屏息静气注视着新来的家伙,平静的眼里压抑着一丝兴奋。袁容站着没动:“有什么问题。”
那人将嘴里的烟唾到地上抬脚碾了碾,朝袁容走过去。“先来拜下我这个码头怎么样。”说着出人意料地抬手攻来。
袁容淡然地捉住男人的手,“怎么称呼?”
对方挣了下竟没挣开,手被制住,气势却撑得满,“叫我孟爷。”
老人找新人麻烦是枯燥码头生活里不多的乐子,像一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水面,仓库里顿时热闹起来。
“孟哥。”袁容声线平稳,手里的力道却没卸下,将对方暗中发力的手强压了下去,“以后请多提点”。
姓孟的还欲再较劲,仓库的门却在这时被砰地推开,“都围在这干什么?”
众人看到来人瞬间作鸟兽散。姓孟的脸胀得通红,刮了袁容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周扬走进来,看了袁容一眼:“别介意,这群老鸟就这德行。”
袁容了然点了下头,跟着进了里间。周扬随意往桌台上一坐,吩咐起来:“有批货过几天进来,你带人去接一下。”
“明白。”
周扬看着面前的人:“也不问接货的是谁?”
“时间,地点,就行。”
周扬嗤笑了声:“不怕我让你跳坑?”
袁容没有接茬:“没事我先出去了。”
“刚刚那个,叫孟成,是老人。给天鹰来A市清了不少障碍,人是下作了些,以后绕着他点。”
袁容想起刚刚那幕,嗯了一声走出去。
周扬坐在原位没动。道上不怕死的他见得多,这个却有些不同,似乎...对什么都不在意。孟成那家伙估计不会消停——他侧了下头,就看袁容本事了。
与之相隔的小储物间里,两个人蹲在货箱边吞云吐雾。
“孟哥,新来的是个难啃的骨头。”
孟成活动下手腕,想起与袁容的较劲,眼里一闪:“过几天接货让他自己去。”
“扬哥可是吩咐要你跟着。”
孟成没说话。这批货是他断了另个帮派的路子抢来的,对方会不会反咬上来截掉这批货难说,烫手山芋他是早想丢出去。想到这他冷哼一声:“小帮派来的二流货色,看他骨头有多硬。”说完,叼着烟若无其事地晃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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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货的地点在环山公路上。临近午夜,一辆黑色吉普悄无声息从无人公路拐进山道,道路两侧葱郁的树丛很好的遮掩了行踪。
林间偶尔传出几声短促地鸟叫,突兀地渗人。
袁容坐在副驾驶位顺手掏出支烟点上。临行前姓孟的脸上微妙的笑容似乎预示着这次不会很顺利。
按照约定地点转了半晌,接货的半个人影也没见,四周的黑暗像深海般难测。
一阵风带着树影浮动发出沙沙的声响,其间夹杂了一两道异样的引擎声。
袁容警惕着四周动静,座位下的枪械包在司机变道的颠簸下发出些微碰撞声,空气透着一丝紧张。
很快,视野可及的地方,出现几道叵测的黑影。对方骑着重型机车冲相反方向扬长而去。
“袁哥,他们是.....”
袁容平静地将手里的枪“咔”地上膛。“跟上,货可能被人截了。”多年的经验使他很快就判断出眼下的状况,司机猛打方向盘偏离主道跟了上去。
而相隔不远的树下,一辆车在黑暗中发动,驾驶位上的男人盯着那伙摩托车党拨通内线:“目标出现,往山顶右侧前行,安排一队围堵。”
郑学揉了下因整晚盯梢而干涩的眼睛。他最近正负责一个人口拐卖案,那伙人专挑未成年少女下手,拐了卖去偏远山区从中获取暴利,深挖下去发现这帮家伙不仅卖人还倒私货。几天前他收到线报说对方今晚在这露头,果然让他挂上了。只是.....他看着前方半道插进来的黑色吉普,很显然那台车的追踪目标与自己一致。
“难道还有别的组也盯这伙人?”他疑惑地皱了皱眉,启动车子追了上去。
管你是敌是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第五十一章
袁容跟着前方的摩托拐下公路,遁入土道。没有路灯,除了车前灯微弱的光源外,四周彻底陷入黑暗。
司机为难地瞟了袁容一眼:“还跟吗?”
“跟紧。”
土路不比公路,道路窄且弯道多,他们的速度拼不过摩托,被甩开一大截。
“提速。”
司机一惊,动作有些犹豫,额上隐约带了点汗意。
“怎么?”
"不瞒你说,袁哥。我车技不精,之前都在码头上跑活的。”
“嗯。”
袁容的目光终于落到他脸上。不大的年纪,嘴唇上甚至有些青涩的胡茬,紧捏方向盘的手透着不安。
司机被他沉默的视线盯得发怵,肩膀不由绷紧了。
“下车。”
“——啊?”
袁容手伸出窗外掸了下烟灰:“到山下等着,天亮要是不见我,去回话有人撬货。”
等司机下了车,前方摩托已经匿进某个山坳。袁容挪到驾驶位,调档控油门,车子像抹了油钻进夜色。
郑学始终紧挂着前面的车,他想起从车窗里伸出来掸烟灰的手,拧了下眉,这个动作似曾相识。
正疑惑间前面车辆突地一个急刹,车身顿挫地发出吭哧声,地面扬起一溜黄土。郑学觉察异样放缓车速,将车拐进岔口,打算见机行事。
没有遮挡物,很容易就看到路口堵着的十几辆摩托,显然是冲那辆吉普打的回马枪。
果然,那帮家伙开了一记冷枪后将吉普围住,摩托引擎的轰鸣夹着隐约的叫喧使原本冷寂的山道热闹起来。
黑吃黑的场面他见得多,索性熄了火等行动组的人上来。
几番周旋后,吉普车里的人走出来,郑学的脸顿时僵住了。
借着摩托车灯,他终于看清了那人的脸。
一成不变的冷淡面孔让他心里咯噔了一下,该死。他拨通内线:“对方有枪,调二组来增援。”
袁容的脑袋被枪管抵住压上车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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