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吉普疾驰在公路上,周扬降下车窗,望了眼后视镜里碍眼的面包车,换道向土路开去。
张元盯着前面掠过的尾灯,调头插小道去追,被辆横插过来的摩托逼停,他迅速滚到座位下等着人靠近。
两车无声对峙,摩托车上的人摘了头盔,露出张淡漠的脸。
“下车。”
“那得看看你有没有本事请我。”张元回应。
“好”。
一颗子弹穿透车窗射进来,张元挺身避开,看清摩托车上的人后走出来:“是你,袁容。”
袁容绕过他坐上面包车,“车留下,你离开。”拉上车门的瞬间突地被抢顶住。
“你把警方当什么?”张元用枪托砸了下袁容后颈,“老实点。”
袁容没动,只盯着他。下一秒形势逆转,张元被一肘扼住喉咙掼在地上,胳膊被反扭,“消停点。”
“想袭警?”
“差不多。”
张元无法挣脱,眼睁睁看姓袁的把他绑结实了,接着嘴也封上,整个人被丢进后备箱。
"忍着。”袁容淡淡看他一眼,啪的合上箱盖。转身看了眼前方土路,微不可察叹了口气,坐进面包车向前驶去。
果然,刚过岔口没多远,就见辆吉普停在那,一见他直冲上来,半开的车窗里伸出杆枪:“谁?”
袁容面色无异,摇下车窗迎上黑洞洞的枪口:“我。”
周扬微怔:“是你一路跟我?”。
袁容没否认。
“为什么。”
袁容盯他半晌,“你是内鬼。”
周扬饶有兴趣,“我?”
周扬是不是,袁容没底,他不过是想转移注意。
“嗯。”
周扬盯着他没动,“你诳我。”
“兵不厌诈。”
“胆子倒大,不信我毙了你?”
“你不会。”
周扬用枪点点他:“怎么?”
“结盟。”
“?”
“天鹰被内鬼弄得不太平,上面的怀疑对象包括我们每一个。新交易你插不进去。”袁容眼神不避不让,“现在,你和我是绑在一条船上。”
他的话直打七寸,周扬像条嗅到危险的蛇睨了眼对方。最近天鹰内部查内鬼搞得人人自危,他也不例外,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是颗废棋,的确需要能帮得上手的人。
周扬笑了下,“所以?”
“你需要盟友。”袁容直视他:“风声鹤唳的时候,我能帮你。”
“袁容,在道上活得太露都是短命鬼。”
“至少,我活得明白对你是好事。”
“你倒坦诚。”
“总得拿出些诚意。”
周扬已经收回枪,点上支烟:“我知道你不怕死。”
袁容望着夜色沉默不语。
“我怕。”周扬的声音再度响起,“十几年,我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现在倒有个地方,可以让他毫无防备。不知想到什么,周扬那双锋锐的眼里蕴出了温和。
“尽人事。”
“听天命。”周扬有些自嘲。
一支烟毕,他发动车子,意味深长看了袁容一眼:“合作愉快。”
注视着扬长而去的车,袁容掩在黑暗中的身形向椅背上靠靠,疲累一闪而过。这时,后备箱里传来沉闷的“哐哐”声,那个小警察。
派根嫩葱来跟周扬,郑学的确是信任这小子。
将人一放出来,张元倒没再闹腾,只是站那盯住袁容:“为什么替我挡?”
张元没等到回答,看着那辆扎进黑夜里的摩托,眉毛拧成一团。
“你是说他救你?”
郑学在听到张元的汇报后,眼里露出些欣喜。
他在改变,不是吗。
他甩甩头,言归正传:“这次行动你怎么看?”
“天鹰根基深,狡兔三窟。”张元面色严肃:“咱们没搭上线也不奇怪,不过前阵子搅黄他们几个场子,怕是对咱们积怨很深,这时候顶风作案,我和邵队一样,也担心有诈。”
郑学吐了口烟,一筹莫展。要停止接触吗?或许老邵说的对,太冒险了。
“师哥,我想申请做天鹰对接人。”
张元的话让郑学意外,他看着对面的青年笑了下:开口却语气坚决:“免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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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袁容打开家门走到窗边,确定没被尾随后,终于懈下防备陷进沙发。
屋子里一时没了动静,过了会,沙发上的人挺了挺身子,掀开衣服露出被绷带紧束的腹部。六个月看着只有三个月大,上面的勒痕触目惊心,他缓了口气解开腹带,肚子瞬间膨隆出来。
许是憋了一天,孩子活跃起来,袁容忍下抽痛,抚着颤动的腹壁出神。
自从上次和郑学在田间遇袭后,他一直在调查天鹰内部却举步维艰。今天和周扬结盟是步险棋,替那小警察挡锅是其一,其二则是希望进一步获得周扬的信任。
袁容动了动,虚汗打湿了衣衫,他耐心揉按着腹底,眼里泄出一丝柔软:“委屈你了。”但肚子里的孩子似乎不领情,仍闹得厉害。
他才想起几乎一天没怎么吃东西。
袁容有些愧疚,这个孩子自到他身边,就没怎么过过好日子,想到这他撑起身,从冰箱拿出前晚剩的盒饭,用开水泡了泡。
热水混着冷硬的饭粒,费力咽了下去。
第六十九章
袁容醒来天已大亮,昨晚在沙发上囫囵睡过去。他松松肩背,桌上的手机响了,是周扬。
“今天别过来了。”
“嗯。”
“条子盯得紧,大家都先歇一天。”
久违的休息,他扶着腹底,起身沐浴。
卫生间里水汽蒸腾,镜子里的人却透着陌生。
雾气中高挺的身材前突兀坠着个浑圆的孕肚,黑社会怀了条子的种,莫名讽刺。想到郑学,他的手蜷了蜷。
“袁容,抛开身份,正眼看我一次。”
水珠顺着脸颊落下砸在地板上,他眼眸颤了颤。好半天绷着身子裹好腹带,套上衬衣走了出去。
市孤儿院里一片生机,这里经过市政的重点监督换了新址后,与当年的老旧环境大相径庭,曾经的虐童丑闻也早被人们遗忘。
袁容走到球场,那里正聚着群小孩在打比赛。
他在里面没找到人。沿着林荫道缓缓往回走,被一阵细碎的声响吸引了注意。
林荫道通向教学楼背后,人少,声音是从那发出的。
袁容缓步走过去藏住身形,就见那孩子被几个大的围在中间。
“臭小子,告状还死不承认?”为首的态度跋扈。
“我没有。”宝石声音平稳,脸颊上几道清晰的手印让袁容不由皱眉。
“有人都看见了!”
说着,几个小孩将宝石怼上墙打算狠揍。
“停手。”
袁容走上前,那群小孩一见来了大人都跑远了,只剩宝石仍杵在那,四周静下来。
“我没有。”小家伙嘴里传来倔强的一声。
“先出去。”
郑学没想到能遇到袁容。今天是宝石生日,他特意请了假过来,没等走到操场就遇上袁容拉着宝石,差点以为看错了人。
来这,也是为了小东西生日?他没上前,做贼似的蹲在台阶后。
袁容拉着人走到台阶边,打量了他一下:“刚刚怎么不还手。”
“打架解决不了问题。”
想起初见这孩子时满身刺,现在却站在那任人打:“谁教的?”
“郑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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