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锋,会不会再杀回来?黑吃黑这事没准数。
想到这他下意识按下那个没名字的号码。听到对面一阵忙音,郑学的心又往上拎了拎,一个急刹调头开了回去。
窗外极速掠过的光影晃得人心烦意乱,袁容的电话没人听,郑学将车停在酒店前大步走进去。
“警察,办案。”他对着门口阻拦的人晃了下证件。
“找谁?”
“袁老板在吗?”
“回去了。”
郑学心里突突跳:“一个人走的?”
对方古怪地瞥他一眼,还是点了头。
郑学钻进车里,扫了眼导航,迅速估算袁容途经的地方。
从这条路上去是高架,下来就是市区,贺锋要真动手最可能就是在一下桥那片弯道附近。
因为之前车祸频发,很多人改道避开,这里渐渐荒废,正好下手。
他把油门踩到底,从土路一口气冲上弯道飙了一段,就见桥沿上悬着辆车,摇摇晃晃眼看要坠河。
“袁容!”
郑学跳车跑上桥,扑到窗边往里看,没人。这时身后隐约传来钢管碰撞声,夹着忽高忽低的叫嚣。
他扣紧腰侧的枪跟过去。
"真拿自己当大哥了?“
声音越来越清晰,甚至能听到棍棒扫到树干发出的闷响,混着拳脚打斗的声音。他绕开绿化带,看到袁容被七八个人夹在中间,显然已经纠缠了阵,后背被剌了道血印。
眼看着一记闷棍落下,郑学脑子像过电般,瞬间冲了出去一手扛下棍子,侧身将人护到自己身后。
“你怎么样?”
袁容短暂怔了下,看清来人凌厉的目光软下来摇摇头。
“还能打么?”
“嗯。”
“好,解决一个是一个。”
混沌月色下两人几乎同时出手冲来人攻上去。郑学招数干脆,袁容进攻利落,这一刻的默契填补了分离的空白,像彼此从未经过那些起落。郑学边打边引着袁容往外撤,几番来回,终于将包围圈破出个口。
袁容下意识回头瞥了眼,郑学脸上汗津津的,肆无忌惮的张扬很久违。他没来由的胸口沸腾,恍惚像回到A市某条巷子,曾几何时也在彼此身边抵背而立。
“这边!”
郑学一把拉着袁容瞅着机会冲出去。刚跑上桥迎面就过来帮人,原来还有拨在这等着,看来是不打算留活口!
桥下是护城河,河面很平缓,但深度难测。他俩对看一眼几乎没犹豫,纵身跳了下去。
落水的瞬间,郑学猛地拥住袁容砸进水里。
久违的拥抱伴着失重的冲击,郑学整个后背连同手臂都失去知觉。只来得及看了眼怀里的人,就不受控制往下沉,他下意识松手,一只胳膊却揽上来,撑着他带上水面。
接触到空气,郑学呛出几口水,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袁容搂着。秋夜的水很冷,两人哆嗦着挨近彼此,呼出的雾气交融成一团。
郑学看着不断追下桥的身影迅速清醒过来,拉着袁容游向对岸。
“走!我拦他们。”
袁容没动,只是看着他。
郑学知道他性子,“听我说。他们不敢动警察,我已经给组里发了支援,同事很快就到。可你在这,就是两方火拼,知道吗?”
袁容终于被说动,点了点头。
“回去后避避,别急一时——”
话刚出口衣服猛然被拽住,袁容突然压上来,眼里涌动着什么“我等你。”他说完干脆转身走了。
郑学愣愣站那,眼睛黑沉黑沉的,像夜风落了进去。
“好。”
声音很轻。
直到看不见人,才背过身抹了把脸上的水。
那晚袁容在屋子里枯坐了很久。
直到一条短信传过来:“睡吧。”
看着安静躺在信箱里的两个字,袁容心里一阵酸热。
第二天晚上下了雨,郑学凌晨下班回到宿舍,刚上楼就看到个人影融在黑暗里,他警觉地站住。
“是我。”
“袁容?”
“嗯。”
“怎么在这?”
“路过,上来看看。”
“等多久了,冷不冷?”
“昨天,你怎麽样?”
“没事儿,那群人哪敢真对警察动手。”
郑学边说边掏钥匙开门,一个没握稳掉在地上发出声脆响,他捡起来换到左手对准锁孔。
“再说,不还有你罩,伤我不怕你报复?”
郑学说着笑笑,袁容怔住,表情也松了松。
两人在黑暗中站着,一时只剩雨声。
“进来么?”
“不了。”
袁容抬脚要走,又像想到什么顿了顿:“改天再来。”
这之后贺锋那边安静异常,不知道是不是跟警方刻意压制有关,海市的局势突然间安定了。袁容趁着空档马不停蹄地跑Z国,这回有老刘的加码,很快搭上了线。
Z国的单子绕了一圈,终是落给天鹰,这让天鹰一下在海市水涨船高。
周扬最近很长脸,请了包括贺锋在内几家大佬来叙旧,说是吃饭,其实就是讲和。
现下局势,合作总归比反目要有利。
晚宴开在天鹰旗下酒楼顶层,贺锋算是赏脸进了门。
暗杀是上不了台面的,饭桌上,天鹰并没拿这个来揭贺锋的短,反倒还送了块不错的场子以示安抚。
贺锋占到便宜,顺台阶下了。
袁容陪着客,有搭没一搭招呼着。酒过三巡,邻桌贺锋手下喝高了,谈话声断续飘过来。
“那晚得亏袁哥运气好给溜了,不过落单个条子。”
“他一个人想拦我们一群。人多你是老大,一个人谁认你是条子。”
“那条子挺耐操,棍子揍他也一声不吭。不过也不敢太过火,胳膊应该折了,估计这会拿枪都抖吧。”
说到这几个人幸灾乐祸地跟着笑,袁容不动声色起身,“抱歉。”他只说了这么一句,就走了出去。
梁涛跟出来:“你去哪,后头那么多双眼睛盯着。”
袁容径直坐到车里:“这边替我费下心。”
说完抬脚关门,车子一溜烟没入夜色。
第九十六章
袁容眼里像蓄了团火,一路油门就没怎么松开过,找了圈没见到人,又重新停回郑学楼下。他看了眼表盘上的日期,靠着车一言不发地吸烟。
两年了。
等到后半夜,他望了眼那黑洞洞的窗口,终于默默驱车离开。
夜凉如水,一辆车在沿海公路上飞驰,直到海边才停下来。
这几年,对这片海他不再陌生。
丢下车没走两步,袁容就定住了。
低垂的夜幕下,一个人坐在礁石上一动不动,脚边堆着几个空酒瓶,衬得背影越发萧瑟。
郑学下意识回头,看清来人后缓缓站了起来。
袁容没有上前。
有那么一瞬,时间像静止了。两人隔了段距离,一时只望着对方,耳边唯有起伏的海浪声。
久久,袁容走上礁石,直接坐下开了罐酒,喝了口:“海市的海不一样。”
郑学“嗯”了一声,坐到他身边。
黑色的大海在月色下格外深沉辽阔,两个人并肩坐着间歇聊几句,都没提今天是什么日子。
喝到一半,郑学突地说了句,“我昨天回A市了。”
袁容半垂着眼帘,安静在听。
“去看了看。”
没人再说话,两人各自喝着,过了半晌袁容开口:“张元他叫过我。”
“什么?”
“矿井下,他叫我..哥。”袁容轻轻吐出这个字。
郑学手里的易拉罐发出细微的咔擦声,顿了下道,“那傻小子,总觉得他师哥能成事,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折在那底下——”连灌了几口酒,他自嘲地笑笑,“怎么就那么信我?”
“还有孩子,现在该会叫爸爸了。袁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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