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号灯很快切换成绿色,贯山屏遂收起关切询问的话语,一脚油门,准备直冲戒毒医院所在的方向。
“不,贯检,”王久武却拦住了他,“麻烦您,还是送我回酒店吧。”
检察官目不斜视,“王顾问,你必须尽快接受诊疗。”
“我好多了,只是稍微有些头痛。”
青年用力捏着眉心,少女那双泪眼还留在他的脑海。
“我现在,只想立刻好好睡一觉。”
……
几小时后,在酒店房间醒来时,王久武甚至记不起自己最终是如何说服了检察官。
未能如愿,这次梦中他不仅没能再度来到少女身边,而且一路坠下梦海深处,被恶形怪状的大鱼食尽血肉。睁眼之后,又足足过了三分钟,王久武才慢慢意识到眼前这片挥散不去的黑暗,并非是自己被异种怪物拖进的深渊,而是无边夜色在无光室内弥漫。
起身打开灯,青年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卫生间,将脸送到水龙头下面。
冰冷的水流多少驱散了些累倦睡意,王久武撑着水池稳住身体,怔怔地看着镜中所映出的陌生容颜。目光呆滞,浓重的黑眼圈烙在眼下,他明明长久地睡了一觉,赤红的血丝却还是缠绕在眼球表面。
从未见过如此狼狈无力的自己,基金会顾问咧了咧唇,自嘲水土不服——东埠着实不欢迎他,他也早已无法忍受东埠。
他甚至能感觉到,这座欲都的幽灵正伸出无形的巨手,击锤他日渐脆弱的意志,挖掘他埋藏深处的记忆;而他无力反抗,在这股异力下逐渐扭曲,甚至开始肖想之前从不敢奢求的……恐怕正如孙跃华所说,无论是谁来到此地,最终都会溺死在东埠湾,换成截然不同的人爬上海岸。
或许是该离开的时候了。
王久武默默想道。
等手头这件案子结束,他就离开东埠。
说巧不巧,就在刚做下如此决定的时候,他丢在地上的手机震动,嘀嘀急响出声。
二十五分钟后,按照来电的要求,重新穿戴整齐的青年以最快速度赶到东埠警局。
而郑彬已经坐在一队办公室抽光了第二包烟。
“郑队,抱歉,我来迟了。”踏进屋门,王久武强打精神说道。
同样在场的贯山屏注意道他难看的脸色,出言要求:
“让王顾问回去休息,他状态实在太差,今下午更是一度昏厥。”
“贯检,我能坚持——所以出什么事了?”
“我也是接到电话才赶来。”
“莫非是案子出了……”
没有理会这两人的对话,一队长只是又抽出一支烟,攥拳遮掩自己颤抖的指尖:
“凌凛,被劫走了。”
作者有话说:
(小声)上一章我润色完了,剧情没变,多加了一些些细节。
嗨呀,现在又多了一双粉色的眼,虽说设置不同眸色是出于方便区分人物的描写需要,但这样下去要被人笑话是玛丽苏七彩战队了,焯。
另外,接下来的部分情节可能会引起部分读者心理不适,到时建议做好心理准备再看。
(其实真论起来也没啥,但我琢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放个不剧透的预警先)
第130章 嫌恶
时针前拨。
某豪华酒店总统套房。
“啪”!
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刚从浴室出来,正好目睹装有威士忌的酒杯被砸上墙面。在几乎肉眼可见的滔滔怒气中,脆弱的玻璃器皿爆成碎片,棕红酒液流下墙壁,渗进厚绒地毯,如脓血回流入未愈的伤口,将一片洁白染成脏污一滩。
有一瞬间,韩恒宇不禁怀疑这个酒杯是正冲自己而来,脚步因此停顿,稍后才复定心神,走到近前柔声问道:
“在生谁的气?”
没有理会韩恒宇的问话,掷扔酒杯的青年低头不知在思索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重重呼出一口气,把手机丢到床头柜上。
他也才洗完澡,没有擦干的头发黑亮如缎,犹有水珠滴落发梢。腰间布带半系半解,浴袍松散地围在身上,青年放松身形,惬意地卧进为他准备的大床。周遭布设奢侈高档,顶级套房的一切都舒适宜人,他的脸上却还戴着憋闷的口罩。
“抱歉咯,”硬扯了句借口,江河清随口玩笑,“这酒太难喝了,我很挑食,一时没控制住手。这样吧,刷墙和清洁地毯的钱我来赔,从你给我的佣金里扣。”
“这可是上好的苏格兰威士忌。”
韩恒宇笑了笑,走到吧台旁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持在手中端详了一会儿,“连孙跃华那个老鬼都不曾挑剔这酒的口味,居然还是不合你心意吗?”
“酒是好酒,确实不错,”青年继续望着男人的背影冷笑,“如果里面你没给‘加料’的话,我想我会喜欢喝的。”
韩恒宇身体一震。
但这人还是故作镇定,给予回应:
“我不过是想跟江先生共度愉快尽兴的一夜罢了。”
“你还不如痛快承认给我下药,刚才这句话只会令我更不高兴,”江河清鼻中哼出一声,“瞧不起谁呢,嗯?我可没老到要靠壮阳药才能让炮友尽兴的岁数。话说回来,韩总,你这‘壮阳药’哪来的,怎么不仅能催情,还含有致瘾成分?有钱佬可真会找刺激,玩得挺开啊。”
既然已被发现,韩恒宇也就不再遮掩,干脆将从吧台暗层取出的几个纸包丢进垃圾桶,“江先生真是‘绝技傍身’,居然连这种不入流的东西都能尝得出来。”
“那是,我这条舌头可不是只能用来讲笑话。”
管这是真心的夸赞还是夹枪带棒的讥讽,自恋狂面露得意,照单全收。随手捞来一个枕头垫在腰下,青年慵懒地半靠上床头,漫不经心地又补了一句,“再说了,吃过亏就会长记性,同样的当不能上第二次,是吧?”
“你……不生气?”男人试探问道。
“多大点儿事,生什么气,”法外恶徒呵笑,“我早习惯了,这几年可没少人用下三滥的招式对付我。可以理解,正面打不过,自然只能来这种脏的。也对,搁谁都会想给狐狸下套,好把它的尾巴牢牢攥在自己手中,‘人之常情’,你说对不对?”
见青年虽直言挑破他的房中把戏,但语气轻佻不见怒意,似是确实不打算追究,韩恒宇也便跟着放松了警惕,仰颈一口气饮净杯中余酒。伴随吞咽的动作,灼烧的感觉直下喉嗓,舒畅的感觉随之一路窜至四肢百骸,连同原本紧绷的神经也醉在酒精带来的沉沉暖意之中;男人脚下很快变得虚浮,微微摇晃,走向床边,坐在青年近旁。
“韩总,我说过很多次了,酒量不行就干脆别喝,你非玩酒壮怂人胆那套是吗。”
颇有些嫌弃,江河清曲起靠近那人一侧的腿,动作抗拒。本一无心之举,松垮系着的浴袍却因此春光大敞,直叫男人愈加听不进他的警告,只晓得贪婪看着柔软布料下显露的无瑕肌肤。江河清啧了一声,但并未拢起浴袍,容忍了湿滑目光一路黏着自己的身躯不停游走。
过了许久,韩恒宇才舍得从这片皓雪般的白皙上移走脑筋,想起来自己还要问他:
“那你刚才气得扔杯子,究竟是为何发怒?”
江河清翻了个白眼,懒得多说,“酒实在难喝。”
“并非如此吧。”
挨得离青年更近了些,韩恒宇伸手抚上那人腿部结实流畅的肌肉线条,口中倒还在一本正经地说着,“我猜猜,是因为江湖宁和沉海秘社?”
对方唇角弧度未消,但今晚不曾燃起热度的目光蓦地又冷下几分。
强忍住一脚踹上男人面门的冲动,法外恶徒用打趣的语气回道:
“我几分钟前才得到的消息,韩总竟然早就知道,您可真是越来越灵通咯。”
许是真被酒精麻痹了大脑,又或许错误自信现在与江河清关系亲近,韩恒宇竟不觉他话中有异,絮絮解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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